叶:这还需要一代人的努力。现在我们需要更多作曲家来创作。

黄:现在很多人在谈售票率下降的问题,比如我去开一些会议,就有不少人建议我们传统音乐结合电子、多媒体,要迎合观众。

黄:叶老师对声音很敏感,多年来磨合出新加坡华乐团的声音,我们希望鼎艺也能变化出一种华乐室内乐的声音。

这次趁着叶聪首次指挥鼎艺团演出的契机,请来叶聪与鼎艺团助理指挥黄德励对话,听他们如何诠释华乐,如何思考本地乐团的出路。

地点:滨海艺术中心音乐室

叶:我们必须思考,不应该只单纯看数字。发展,一定是波浪形上升,起起伏伏,如果人为去弄成直线上升,是不健康的。那要内伤。也不能一味迎合观众,要不然百年前《春之祭》早就被枪毙掉了。我不是说每个新作品都是《春之祭》,但我们要允许失败。

黄德励(下简称“黄”):叶聪老师还没来新加坡之前,我们就听过雨果的CD,对叶老师和华夏小组录制的《三笑》,印象很深刻。那是中学时代,还没有YouTube,不太听得懂,却有了个初步概念。当时本地还没有华乐室内乐,后来去升学,想着要仿造华夏小组演奏一些作品。

叶:声音很重要,要和谐、圆融,又要求对比,好像无底洞,很多牛角尖要钻。室内乐,你要想办法去发掘演奏员的独奏特色,不能压抑。

黄:现在已经有效果了,我们的作品与其他地方作品,声音是不一样的。

黄:鼎艺团也算是有贡献于新加坡,我们一直尝试与各类艺术结合,跟本地艺术家合作,比如陶艺和摄影,以多元结合的方式,这是属于我们新加坡人的产品。

室内乐指挥更多时候是潜伏

叶聪自2002年接过新加坡华乐团音乐总监棒子,便致力改良华乐的音色,寻找本地风格的作品。

陈:那么新加坡华乐蓬勃发展几十年后,是否已经来到瓶颈?乐团该如何应对?

黄:鼎艺团曾改编一些大乐队的作品,结果让人觉得不三不四,没有效果也没做出精细的部分。此后鼎艺不再弄大乐队作品,但也没有特定编制,我们一直在思考:30人以内算室内乐吗?单乐器组成合奏算吗?如何定义?可能性太多了。

叶:当然观众也会有失落感,不知道要选什么。

叶聪(下简称“叶”):我1990年代在北京和华夏小组合作。小组成员现在都是教授级的人物了。他们的成立本来是要做比较传统的作品,不过作曲家陈其钢那时到了法国,有个艺术节设了东亚环节,法国电台想要邀请一支小组表现中国的特点,请谭盾、郭文景、陈其钢作曲。作品出来了,发现需要指挥,结果陈其钢就找上我。

一边是传统的(其实也就是1950年代参照西洋交响乐团编制的)大乐团,一边是新兴的(其实最最传统的华乐形式就是小合奏)华乐室内乐。

叶聪首次指挥鼎艺团

新加坡华乐团音乐总监叶聪与鼎艺团助理指挥黄德励对话,听他们如何诠释华乐,如何思考本地乐团的出路。

叶:我一直强调演奏地方特色作品,在美国时就已实践。当年我到新加坡,看了一个南洋画派的画展就着迷了。做南洋风作品,一开始被骂,后来大家也支持。南洋风其实就是本土的。

叶聪将首次指挥鼎艺团,呈献“琴箫钟鼓笙”音乐会。他们将演奏21世纪之交中国作曲家创作的华乐室内乐作品——陈怡《琴箫钟鼓笙》、王西麟《殇I》与贾达群《秋三阕》。朱亦兵将担任大提琴领奏。

建团11年的鼎艺团则探索如何以小组形式表现华乐,推动本地华乐室内乐的发展。

黄:室内乐的演奏家要担任独奏,也要学会融合。独奏水平是很难的境界,而融合更难,你必须聆听别人。

陈宇昕(下简称“陈”):叶聪老师早年在中国参与华乐室内乐的发展,那时已确立“华乐室内乐”的概念了吗?

叶:西方室内乐基本是控制在比较小的编制,最多13人,布里顿和斯特拉文斯基都弄过。

叶:其实华乐室内乐的宗旨是一脉相承的。一脚立足在传统曲目的精神,一脚是现代作曲技术。我的耳朵听起来,传统华乐更能与现代乐结合,反而不是浪漫和古典派。中国传统讲求六艺,不受四四拍或二四拍限制的。它与现代更好地结合,更有弹性,就连传统的散板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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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一味迎合观众

黄:所以我们叫鼎艺团,没放“室内”两字,我们什么都能尝试。

叶:第二个问题,我觉得任何地方都能有大有小的。某种音调、音色、节奏、乐器,综合起来就有了地方的特色。新加坡华乐团一开始就走入马来和印度音乐里,后来我们又走入华人移民的世界,岭南、客家、潮州、海南……如何产生南洋特色,须要长期努力,我只希望鼎艺和新加坡华乐团,到其他国家演出时能拿出具有我们音乐特色的东西,让人闭眼聆听就能马上感受到。

时间:晚上7时30分

南洋风作品已见成果

陈:那华乐室内乐的核心是什么?

叶:我觉得现在新加坡的问题是如何走到下一阶段。以前的发展比较单一,比如大家(职业乐团至学校团体)都奏《东海渔歌》,单线发展对早期是好的。现在来到比较多元发展的阶段,我不担忧。如果政府津贴减少,那才担心。发展多元是好的,不同编制和音乐类型,让艺术上出现更多新课题。再过20多年,我觉得殊途是要同归的,人类历史就是这样。

陈:新加坡华乐团和鼎艺团都在寻找本地特色的作品,乐种跟地方风格有没有冲突?会不会说一个地方的音乐只适合大乐队,另一个地方只适合室内乐?

黄:很赞同老师的看法,所以才一直拉他过来指挥。在室内乐团,指挥也是小组的一员,他不是统帅,但要让演奏员更好地表达。

叶:华乐大乐队一旦处理不好,乐器本身有问题或作品没写好,经常就会出现尖、扁、杂、散、闹这五大疾病。我们的华乐教学进程比西洋音乐慢,合奏观念出现比较晚,要改变不容易,也要走弯路,有时被误解,是不是洋化了?其实华乐也可以清澈明亮,比如弹拨乐的声音,就跟西方不一样。我觉得华乐室内乐不要太早定型,还可以继续磨。现在是百花齐放,西方音乐一开始也是百花齐放的,100年后就比较统一了。现在西方音乐的好处是统一,坏处是风格遗失很多。以前柏林有柏林的音色,纽约有纽约的,现在听起来差别不大,可是很多发展落后的地方也能接触到最好的音乐,突飞猛进,从发展的角度来说是进步的。

叶:指挥室内乐不像指挥马勒作品,他无所不在,负责提醒、协调,更多时候在潜伏。

黄:以前是普及、喜欢华乐,现在多了很多专业学生,我们也接触更多专业知识。

叶:我觉得华乐室内乐还未定型,没必要扣死,这是关键词。三五十年后再来审视,只要宗旨清楚,不必急着一刀切出分水岭。

日期:7月20日(星期五)

票价:28元

叶:它的特质就是传统书生的生活方式,在欧洲对应的是骑士精神。书生闻鸡起舞,练毛笔,琴棋书画相结合,音乐是重要一环。不是为几百人演奏,是为自己,为知己。就像在新加坡,一个雨天,你在家里想念朋友的时候,就弹一弹。室内乐是非常紧密的,它很细腻。几个人一起奏,不是旋律与伴奏,是对话关系,西方叫counterpoint,不是主调音乐。我们的特点是层次和对话。这个排练指挥起来,与大乐队不同。现代生活并非如此,但要追溯那种紧密的感觉,是很昂贵的享受,尤其在吵闹的大都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