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带我去快乐世界都买些印度人卖的零嘴,带我去快乐戏院看电影。1937年建成的快乐世界曾经繁华靓丽,挨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几次大火,在日益丰富的娱乐选择挑战下抵不过时代巨轮的碾压开始衰败。往日辉煌的灯火也暗淡低调独自在芽笼一角偷生,雄伟的灰色大门显得摇摇欲坠。对于贫穷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快乐世界是我见过最不可思议的地方,拥有冷气设备的快乐戏院,单单进去感受冰冷黑暗的空间已是个愉快的旅程。至于银幕上放映的是何电影已不太重要,只记得有部《夜夜磨刀的女人》,真的把我吓坏,哭着搂着母亲哭;没有这么害怕的时候会找借口上厕所,就为了在黑暗里到处乱窜,要是运气好还能看到情侣在亲热。
其他日子就跟表姐表哥混。阿姨家邻居还有一位大姐姐,大姐姐总是后脑勺扎个马尾,留着流行的厚厚刘海,穿那个年代流行的长裙子。我几乎每天都盼望着能听到她亲切的问候,她还会拉拉我的耳朵要我好好念书。我每每都红着脸傻傻的说不出话,等大姐姐走开才懊悔得留下眼泪。大姐姐经常给我儿童故事书,叮咛我要好好阅读,要孜孜不倦的学习。大姐姐给的东西对我来说是非常珍贵,每次我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读完再重读。熟记故事里的内容,以便再见到大姐姐得让他知道我有听她的话。
“你有沒在听说话?”
时空继续在快速的流转,陌生感骤然在志心里涌现。不安只能用哭闹和不合作来表现。这样越发给母亲增添烦恼和困恼。
“嗯。”
抵达新加坡时,志有种穿越时空的恍惚感觉。四处都是高耸的楼房,漆黑平坦而繁忙的公路。吵杂的人、车,还有各种声响,闹哄哄吓得志紧紧的抓着妈妈的手。妈妈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着志,在繁忙的街道穿梭。好几次跟看起来不太友善的陌生人讲话,直觉告诉志这些不是好人,就闹着哭着死命要妈妈离开。妈妈开始好声安慰:“没事啦!只是在问路。”志听不进去,一味的哭闹。妈妈只好板着脸大声喝:“乖点好吗?妈妈在问路。”妈妈倔强的大力吸鼻子,把在眼眶里的眼泪硬是困着。
“你为什么不能懂事点?”母亲几乎是用哭腔来控诉。
那趟火车旅程真的好远,好像永远不会抵达目的地。志全程粘着母亲,眼睛骨碌碌的盯着沿途往后倒退的风景。有不规则起伏的山峦,有望不到尽头的平地,还有没完没了的棕榈树和黄梨园。志看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母亲带的糕饼。母亲为了不让他闹情绪任由他吃糖果,她平常对于志吃零嘴管的比较严。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电话铃声打断志的思绪。表哥的电话,看起来他不在本地,像是马来西亚的电话号码。大概是新山吧!志如此的想着,沉重的眼皮阖上,脑子却依然快速播放着来新加坡火车上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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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的阿姨一贯不等对方回答就把电话挂上。志突然觉得好累,躺在地上盯着被暗色遮去的白色天花板,努力回忆最后一次见到妈妈是什么时候,做了些什么。应该是在她新山的家里吧!她为他准备丰盛的午餐,都是他爱吃的,猪脚米粉、辣椒炒茄子、胡椒味浓郁的猪肚汤,还有不能少的炸肉丸。炸肉丸混了适量的肥肉和肌肉的绞肉用各种香料腌制,放入热油锅炸到表皮呈现深褐色,空气里充满猪肉和香料混合加热后散发的独特香气。他在此时跑进厨房里急着要把还在锅里的肉丸放进嘴里。志仅记得他不停的吃,妈妈不停的往他碗里添菜,后来涨着肚子挤在长堤关卡时差点把正在消化的食物都呕出来。
快乐戏院前龟裂的石板地常年聚了不少鸽子,似乎已经习惯等待喂食而不怕人,谁手上握着似类“鸟食”的物体都会迎来鸽子的跟踪。那阵子报章和新闻都在报道鸽子的粪便会传染脑膜炎的消息,尤其未成年的小孩最容易感染丧命。我每次见到鸽子都有莫名的兴奋,但妈妈死命的喝阻我靠近,深怕她的独子接触到鸽子的排泄物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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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你表哥发地址给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