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强光渗过妈妈单薄的身躯落在志的身上,即便在妈妈影子里也发亮的惨白。然后是车辆的喇叭的声量不断的提高,到最后不再听到任何空气的震动。伞掉了。雨飘落挂在他的发梢欲跌不跌的悬着,强光侵入妈妈制造的保护光环,他暴露在各种元素的侵袭下。妈妈张开双臂双腿对着迫近的强光,舍我取谁的气概试图保护着他不让他被光穿透。
“你不要太过分了,怎么说她也是你妈。”
“我在这里啦!”年轻小伙马上利落的回答。
志的阿姨打电话来时,志窝在家里看书喝酒。音响播的是中文慢摇舞曲,强劲的节奏陪着悲伤的女声。他缓缓的把杯里的红酒啜饮完,就算电话响到断气静声,他还是慢条斯理。铃声再次响起,志喝完酒用眼角瞄了电话。荧幕显示一排电话号码,没有标示任何名字。志知道是谁,他急忙接电话喂喂个不停,唯恐喂不在第一时间传过去。志的阿姨在电话另一端说得很急,一直在埋怨联络不上志。阿姨一贯的喋喋不休,微醺的志动了肝火,却不敢发作仅耐心的听着,不时点头应是……是的。最后志的阿姨才悠悠的说:“你妈进医院了,去看看她吧!”志体内酒精瞬间都蒸发了,头脑清醒起来,突然想起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探望母亲,一时间莫名的愧疚混杂着着急而吐不出一个字。
年轻小伙想跟在讲电话的志说自己走开,志竖起大拇指说:“没事,你忙去吧!”年轻小伙不多说,压下帽檐消失入在黑暗里。
“好啦!就来了。”
阿姨一家人善待我,吃的穿的从来不会少我一份,至今我还心存感激。父母分离,经常都觉得暗自神伤,尽量不表示出来,免得阿姨担心。周末母亲来看我,经常带我从阿姨住处穿过三巷去快乐世界。那时候三巷沿途都是高脚亚答屋,路口的店屋是最摩登的建筑。后来高脚亚答屋被拆除,才赫然发现为什么屋子都得建在高脚上,原来沿着三巷两旁是回教徒的坟场,高脚屋悬空在坟墓的上方。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12.
“快点啦!”说完黑影就消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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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强,你死到哪里去?老板娘在找你。快来!”店后门有个黑影问。
志无奈的向年轻伙计点头表示歉意。年轻小伙报以微笑示意不介意。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跑车的虚影穿过妈妈的瞬间,他扑上去抱着裙裾却只吓跑满目仓皇的红花而不择路的扑在他脸颊上。半秒?或许也没有跑车的虚影就穿过他们带着轰轰声远去。他脸颊上的红花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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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不是,雨依然在下着,只是他头上和四周小范围不再落水。他抬头看到握着把伞替他挡雨的白皙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的抓他的小手。是妈妈。这个概念浮现在混乱的心里,顿时他停止抽着鼻子跟着妈妈慢慢在呼啸的车阵和风雨里小步前进。在伞下,他仅能看到伞外哗啦落下的雨水,还有妈妈挂着水珠的白底红花印长裙子。对岸似乎很遥远,每一步都没减少到对岸的距离,他和妈妈就在车大头灯、喇叭和刹车发出的轮胎尖锐摩擦中。他心头泛起丝丝幸福感,是妈妈手里的温暖,是妈妈的长裙霸气的建造一个保护他的空间。
志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静止。他和妈妈都定格在霎那,声音也停下惯性地窥看这一幕。一辆血红色低重心的跑车,轮廓线条都在抖动而且暗淡得不真实。他抓住妈妈的裙裾,看着白底上繁开的红花——这条裙子是他替妈妈选的,妈妈带他去乌节路八佰伴,本想帮他买件像样的衣服,他却坚决的拒绝每件在儿童部门的男装。他拖着妈妈到女装部胡乱随意的指着最先进入眼帘的白底红花长裙要妈妈去试穿。他清楚的记得妈妈从试衣间里出来闪耀着光芒,从来没看过妈妈这么漂亮。他死命的哭闹忍受妈妈的责难,就是要扭到妈妈买下白底红花长裙。
志从暗巷走出来,再次来到芽笼路边上。飘着蒙蒙的细雨似雾气罩蔽道路对面的快乐世界原址,在雾里穿梭的车辆如长大眼射出道道宏光的鬼魅,忽而掩蔽忽而冒出来漂浮不定的不真实感。志隐约看到原本仅有杂草丛生的快乐世界原址飘动着原来的售票大门口的影子,在旁边不远处的英保良标志的灯悬在灰暗里晃动。耳边刮着风声,他仔细寻找原本该存在的轮胎摩擦柏油路闷闷拉得长长的低音。闪电照亮对岸,把售票处的轮廓显得更清晰生硬。他似乎接收到某种暗示,跨出脚步视线盯着售票处,不自觉的走到最靠近的白色虚线上。两边车辆呼啸而过,大头灯盲了他的眼睛,让他陷入更大的黑暗中。冰凉的雨滴打在他身上,汗毛因突下降的温度竖起来,像防卫体温流失的卫兵。他不由自主的打个冷颤,抖不掉模糊了他视线的水珠。
“快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