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记得，涓生第一次请她喝茶，谈了少杰后，想问他：“都在为年轻人着想，那你呢？上海迟早要沦陷，可想过要到哪里去？”但碍于初识，不方便开口。

为解决时常因版面有限而无法选用长稿的局面，联合早报《文艺城》栏目做出媒介续载“一个文本，两种媒介”的试验，以谢裕民小说《危城破——涓生与流苏》作为开场。在处理较长的稿件，文章首回先在报纸刊登，之后再转到zaobao.sg连载，以突破报纸的局限。

“他和几个年轻朋友都是我们杂志的作者。”涓生说：“我跟年轻人有缘，他们先是寄稿来，后来都上来交稿，大家认识了，对事物的看法又接近，很快就成了朋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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涓生这才好奇地打开信：

涓生比少杰大十来岁，十多年前北平天天军人在闹，便到上海来。原在北平教书，来上海后教书的朋友介绍他到杂志社，便做到现在。没想到现在上海比当时的北平更动荡。

这就是徐少杰。他到底忙什么，不能和嫂子一起来？涓生从没试过招待朋友的嫂子，拿出截稿时求方便当餐食的西点，改泡洋茶招待。不算是朋友，也不是同好，缺乏共同话题，只好谈他与少杰的关系。

涓生心想，徐家二少爷架子未免太大了，麻烦嫂子送信；而且，有什么事急非得将嫂子当邮递员？少杰在忙什么？他与少杰之间没有什么紧急的事。不过，徐少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涓生不好意思，收拾一张椅子让流苏坐下再端茶，开玩笑说：“先别急着走，这茶泡好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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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大概意识到已坐了一阵，没把茶喝完，西点也没动便告辞。

流苏喝着茶，涓生继续说：“几个年轻朋友里，少杰最可为，他应该有更适合他的环境，所以我让他到别的杂志去写。”

本地知名作家谢裕民的小说《危城破——涓生与流苏》，zaobao.sg分12篇连载，每天清晨5时更新，敬请期待。

那天与少杰上杂志社后匆匆离去，是赴律师的约。少杰认为面对旧家庭不公平又烦人的纠缠，唯有采用新时代的法律。徐家老大果然就犯。流苏心想，旧社会的人在法律前，缺点与错误便暴露无遗。离婚一点都不困难，只是一下子变得什么都不是，得了个离婚女人的坏名声。

流苏感激少杰，将她带出旧婚姻的泥泞。她也知道，其实是从一处泥泞掉入另一处泥泞。回家后哥哥嫂子的嘴脸比想象中丑恶，母亲老了，又养了四个不成才的儿子，媳妇更斗成一团，整个家失去重心，却还得依赖他们，母亲不能老站在她这边。流苏觉得委屈但不害怕，她已从一处泥泞中脱身，不怕这熟悉的泥泞；而且她有少杰，还有他的“大哥”涓生。

“涓生吾兄：
嫂子正与我大哥闹离婚，本人极看不顺眼徐家，特让她出去散心。你那杯茶泡好了吧？帮我招待。
　弟
杰字”

流苏不觉得与涓生是初识，才想到这样的问题。有些人见了一两面便像知己，涓生属于这种，所以才有年轻人喜欢他，围绕着他。少杰便老是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大哥”，认为流苏应该认识他，令流苏好奇，究竟这个“大哥”有多好。其实，涓生脸庞与身材都一般，走在上海街头绝不会让人留意，流苏觉得他胜在炯而有神的小眼，小眼睛的说法不准确，其实是细长，细长的眼睛上有粗而浓的眉毛，像贴上去。

流苏没拒绝，只是淡然一笑，说了一声：“谢谢！”便坐下来喝茶。

“怎么认识少杰？”流苏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