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衷的离世是至今发生在他身上最糟的事,“没有预见的事往往最有杀伤力,其实谁没有经历过身边有亲人离开?有些是年纪大了你知道他迟早会走,走的时候你会伤心难过,但不会有那样的冲击。我们身边也有朋友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不是不惋惜,但他们没有跟我那么亲密。”

许振荣在2019年获得第10座“十大最受欢迎男艺人”,原本应在去年的《红星大奖》上获颁“超级红星”,但颁奖礼因疫情停办而多等了一年。

他说:“感觉上过了好久好久,但还是有期待的心情,尤其是当媒体开始要求做访问,开心的感觉又慢慢回来了。”对于“毕业典礼”被迫延后,他坦言并没有特别在意,“莘莘学子最开心的不是拿到那张文凭,而是你考完最后一张考卷,走出考场告诉大家我毕业了的那种心情,至于什么时候有毕业典礼,我当时并没有很在意。”

近来徐彬在《过江新娘》的表现被认可,让许振荣非常开心,“从《老友万岁》《我的女侠罗明依》到《过江新娘》,大家觉得他演技进步了,但我想到的却是他当初开始演戏时被骂得很惨,现在获得认同,我肯定是非常骄傲的。徐彬现在算是事业有成,家庭也美满,这些我缺少的部分,他帮我补足了,看到跟自己很亲的人完成了这些,夜深人静的时候会闪过一个念头:自己的付出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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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振荣在2000年红星大奖,拿下第一座“十大最受欢迎男艺人奖”和“最佳新人奖”。 (档案照)

徒弟们当然也有让许振荣骄傲的时候,“冯伟衷入围最佳男配角是我第一次觉得有成就感,我打电话通知他的时候哽咽了,被认同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之后他拿了最佳新人,也让我觉得我们的付出有了回报。”

虽然让艺人从基本做起,但许振荣强调,该让他们享有光环时,还是会给予艺人该有的规格,“只是当聚光灯打在别人身上时,他们必须知道如何辅佐,这样才能看到不同的东西,让自己成长,成为更好的艺人。”

他说:“有些东西可能我觉得是该做的,但对他们而言是我为他们付出。例如徐彬当初住进我家,因为他家人都不在新加坡,之前都是租房子或者住在阿姨家,后来我建议他搬来我家住。子杰的妈妈那时候须要回中国照顾家中长辈,他一个人在这里,我就把他也接到家里住。我们的艺人不多,很自然就会把彼此当成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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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振荣(前排左二)与午言媒体旗下的艺人,情同家人。(档案照)

听来许振荣是个让人畏惧的老板,但徐彬和宗子杰等人在说到他时,总是满满的感激和尊敬,到底他为徒弟们做过什么?

他也认为拿了超级红星之后自己改变不大,“我还是我,只是希望有了这样的加持后,能让我做一些想做的事,例如拍剧等等。就像拿到‘十大’能帮艺人拿到一些商业代言或工作等,我期待有了超级红星的光环,能让我做一些自己想做,或者能帮别人做的事。”

许振荣是广播和主持出身,但徒弟们都以拍戏为主,他无奈地说:“这是我的小痛处和遗憾,我一直想着能不能栽培广播或主持新人,也尝试过,但后来觉得不能那么执着。现在年轻人的中文程度都不行,这或许是大环境的影响,要他们很流利地讲或写中文,在某程度上是天方夜谭。当然也有对中文感兴趣的人,但他必须也对娱乐圈有兴趣,要有天分又肯付出,要集合的元素很多,到目前为止这样的人还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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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振荣当年在电台当DJ时深受欢迎,有广播王子之称。(档案照)

盼超级红星加持,能做更多事

公司以家庭式管理方式经营,许振荣对旗下艺人要求严厉,是个“严父”。谈及对子弟兵的期望,他笑说:“跟做爹娘是一样的,我只希望他们好好做人!”

他不怕让孩子们吃苦,会让宗子杰、谢静仪和林汐等徒弟在不拍戏的时候,进公司帮忙做剪接,处理器材和学习拍照等,“我甚至让他们在其他人拍戏时,帮忙管理衣服。本地艺人难当,你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吃不了这行饭,所以需要一些武装配备在身上,如果你会剪接、修图或者策划等等,对艺人来说是有帮助的。”

他一开始并没有传承的念头,“纯粹是在经营一家传媒公司。直到年纪越来越大,开始跳出自己的那口井看看大环境,才意识到本地娱乐圈需要大家去经营和付出,传承的概念这时才浮现。”于是他从原本只想着怎么拿到工作,到后来慢慢地会选择即使不赚钱,也要自掏腰包去做一些事,为本地娱乐圈营造一个更蓬勃的生态。

他回忆起当年在机缘巧合下设立了公司,“那时萌起拍电影的念头,于是拍了《那个夏天》,投资伙伴建议说既然已经找来冯伟衷、徐彬和谢静仪,何不干脆把他们签下来?就这样环环相扣促成了。”

许振荣“毕业”了,他用了近20年集满10座“十大最受欢迎男艺人”奖座,将在4月18日的《红星大奖》上获颁“超级红星”。对许振荣而言,这只是一个结业典礼,毕业不代表学习就止于此,往后的路还长,他身后还有一班子弟兵等着他引路。上“神台”只是他走向下一个里程碑的开始,而传承是他其中一个未完待续的心愿。

身兼“严父” 让子弟兵从基本学起

谈到超级红星的意义,许振荣说:“它肯定是一个里程碑,可能也代表着我是时候可以放慢脚步,甚至转换跑道了。”他坦言要成为超级红星是不简单的事,“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加上运气等等,说真的我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超级红星。”

许振荣并没有刻意把徒弟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我把他们看成自己人,要不然你要怎样根本不关我的事,就像徐彬很喜欢拔胡子,我一看到就会打他的手。他们有时候看到来电显示是我会吓到,因为我很可能一开口就是骂人。例如他们没有经营好社交媒体,我劈头就问:‘你几天没有po了?你是怎样?’,但这样算好了,他们更怕的是我只发一个截图画个圈之类的,然后什么都不说。”

他说:“我能理解黑白分明的道理,但我有时候必须游走在灰色地带。那不是妥协,妥协是你无法说服自己,但我是可以接受灰色的,也很庆幸现在所谓的灰色地带能由我来定义。”他在冷冷的午后说着让局外人似懂非懂的道理,坦然中有种说不出的历练沧桑。

从2000年拿到第一座“十大”至今,许振荣经历当广播王子的风光年代,到后来因与电台主管理念不同而转投电视圈,再自组公司栽培新人,一路走来身经百战。2015年他选择离开新传媒,专注打理在2011年成立的午言媒体,公司目前有约30名员工和艺人,他在忙于主持工作之余,也要经营公司业务和艺人的规划。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走出病房,穿过一些人直接走进厕所,“门一锁上我就大哭,那是我从来没有过的释放。哭完了洗把脸开了门走出去,大家都看着我。”冯伟衷的离世触碰了他内心深处从未触及的地方,教会了他如何释放自己,“很多人说我是敲不开的人,走不进我的世界,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很理智,也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崩溃,并不是一路顺遂,只是我是那种睡一觉隔天又是一条好汉的个性。”

爱徒离世 提醒他传承的重要

在暴风雨的午后走进午言媒体偌大的办公室,全白的色调感觉让气温再降了几度,许振荣以招牌笑容打招呼带来一丝暖意,而他身上也穿着纯白衬衫。他从以前就喜欢白色,觉得白色单纯,能够赋予它任何可能性。但他自认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从电台DJ转换跑道当全职艺人,他在娱乐圈浸濡了25年,早就看透许多事情。

冯伟衷于2019年1月在海外军训出意外骤逝,这对许振荣是沉重的打击,两年过去但伤痛未减,提到爱徒的名字,他仍红了眼眶,“知道他走了之后我嚎啕大哭,这是我这一生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我甚至不知道我哭了多久。”

他承认对徒弟们要求严格,“如果我觉得有些东西是他们该做而没做到的,就会在言语或文字上非常严厉地批评他们,我常常两三句话就让静仪落泪。我也特别注重他们的待人处事,我记得服兵役的时候,长官说过,如果你早上起床会把被子折好,那么你在其他地方也同样会注意细节,这个概念一直留在我脑海里。子杰和徐彬住过我家,我会要求他们喝了水要洗杯,你怎么看待生活,生活就会怎么回应你。包括人家端食物给你,你有没有说谢谢,我很在意这些,很像老爸在教孩子,但是的,我就是这样。”

至于无法传授本身的“武功”给徒弟们,而演戏又非他的专长,无法教他们几招,许振荣说:“但我是看戏的人,看戏是主观的,不管我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都把自己当观众跟他们分享我的看法。”

遗憾未找到主持接班人

许振荣将在4月举行的《红星大奖》颁奖礼上获颁“超级红星”。在本地娱乐圈活跃25年,他从电台DJ、电视主持人到自组公司栽培新人,经历了事业的起伏,也越发感受到传承的重要和急迫,尤其在爱徒冯伟衷骤然离世后……

他举例说:“叶劲维在拍摄网络剧《2589的距离》时,子杰是他的私人助理,他拍多久子杰就跟着他多久,帮他记衣服拿包包准备台词。当时大家都知道子杰是谁,剧组也疑惑为什么找他来帮忙,但我和子杰曾摊开来谈,告诉他用自己的经验去帮助劲维的好处,其实这也是经验的传承。”

经历过锥心之痛让许振荣有了一些想法上的冲击,“这件事加深了我应该要传承的理念,因为我不知道现在不把自己的武功秘笈传出去,哪天双脚一直,想传承都没有办法了。所以现在能给予的,我就尽量去做,而且希望赶紧去做。”

冯伟衷和徐彬让他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