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选应该支持却非灵丹妙药
年轻人完成学业后,下一阶段是成家立室。然而,香港楼价之高“蜚声国际”,申请公屋时又往往超出门槛,致使年轻人无法解决住屋问题,甚至结了婚都不能同住。如何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我们多次提议政府在为基层人士加快建设公屋的同时,增建只供租住、适合夹心阶层的公营房屋。目前全港共有三条俗称“中产公屋”的乙类屋村,租金介乎3201至8257元,高于一般公屋的380元至5159元。2009年房协行政总裁黄杰龙声称有意兴建新的乙类屋村,但又表明“为免干预私人市场”,兴建的单位数目不会太多。就算如此保守,政府最终依然以担心会冲击私楼市场为由,拒绝房协的建议,导致计划胎死腹中。
因此,各持份者在追求《基本法》规定的双普选时,还要想办法彻底解决社会的结构性矛盾,千万不能陷入“选举乃灵丹妙药”的迷思,否则便难以建立公平正义的社会,甚至变成徒具民主自由的空名,消耗民主自由之实。若要真正给予市民,尤其是年轻人希望,政府必须实行经济结构改革,赋能弱势群体,针对他们在求学、成家立室,以至退休等不同人生阶段的需要,提供适切支援,修补资本主义社会的结构缺陷,避免他们因前路茫茫而产生负面情绪,继而采取激烈的方式抗争。
01周报社论
《香港01》多番强调,主权移交以来的连场政治冲突只是表象,酿成这些冲突的真正根源,在于不合时宜的、源自殖民地时期的管治思维—历届政府过度强调自由经济的“传统”,惧怕撼动不合理的社会经济结构,不敢得罪商界,每当民怨累积到一定程度,只愿意在政策上小修小补,以“派糖”麻痹市民。不客气地说,如果社会上下耽溺于表象,不去深入寻找社会问题的病根,即使香港实行像法国和美国那样的“真普选”,顶多只能让选民定期透过选票“发泄”一下,管治危机恐怕还是无日无之。从政者和一味鼓吹普选的人士必须认清,双普选固然应该争取,但有了普选,并不代表人民生活就能得到改善,社会裂痕亦未必因此愈合,甚至有可能加深。
纵使学生资助办事处向有需要的学生提供资助或贷款(俗称“Grant Loan”),但由于资产审查较严、手续繁复,申请不一定保证获批,就算批了,也是大部份普通家庭的债务负担。正如《香港01》指出,目前香港8.3万名大学生每年共缴交约35亿元学费,如果扣除学资处批出的15.7亿元“Grant Loan”,政府只需额外增加经常性开支19.3亿元,便能让本地学生免费读大学,减轻无数家庭的开支。以政府的财政能力,当然可以承受这项德政的开支,且可实实在在减轻年轻人的负担。既可纾减他们的怨气,更重要是让年轻人在“零学债”下释放个人潜能,放胆创业,对经济极为有利。
我们深信,倘若政府无法确保市民“老有所养”,他们在年轻时便难以放胆追寻梦想,只能为了“生存”而营营役役,担心日后悲哀终老。对于老年人而言,他们为香港劳苦一生,在晚年却被社会抛弃,这种刻薄绝对不利于建设公平和谐的社会,更不可能提升政府威信。林郑出任特首前曾经领导扶贫委员会,应该对这个显浅的道理了然于胸,可惜观乎她上任两年的表现,不但欠缺对香港问题的深切认识,更缺乏政治决心和魄力。
改变管治思维给年轻人希望
一些有影响力的人士及媒体纷纷建言,希望当局重启政改,透过“双普选”解决政府认受性不足的问题。双普选是“政治民主”的体现,当然应该支持,但放眼世界,普选显然不足以解决社会的撕裂困局,更不是唯一手段,有时候它甚至会事与愿违,掩盖香港社会的真正病源—“经济民主”缺位,以致真正的、深层次的矛盾无法解决。
最后是推行全民退保。早在2016年底,《香港01》便引用理工大学的民意调查,指出近七成市民支持“设立毋须入息及资产审查的全民退休保障计划”;中大学者黄于唱也结合七项民意调查作加权分析,显示近六成市民支持免审查退保,支持“有经济需要方案”亦近五成。可以说,社会已就全民退保这一议题形成了主流意见。
经过修例一役后,重建管治认受性不可谓不迫切。出身泛民阵营的前运输及房屋局局长张炳良认为,倘若社会的结一直解不开,恶性循环会继续存在,因此有需要按《基本法》要求,最终达致双普选,“尤其要令年轻人看到希望”。社会上也有不少舆论认为,单靠小修小补增加行政长官和立法会的民主成分,不足以解决认受性的问题,唯有实现双普选,“才能为香港带来希望”。
林郑上周二(6月18日)在记者会上称,高等教育界对政府于过往两年为他们提供科研拨款,以及为资助大学提供学生宿舍拨款表示欢迎。这就是特首在如此关键时期摆在最前面的“政绩”,社会没怨气才怪。为社会发展提供资源本就是政府职责所在,上述措施只是皮毛,根本照顾不到学生真正需要。以学费为例,本地(指香港)八间资助院校学费长年维持在每年42100元(港币,下同,约7300新元)水平,“三三四”学制改革变相要大学生多付一年学费,政府可能认为每月几千元算不上什么,完全没意识到会加重基层家庭负担。其离地之程度难以想像。
特首和立法会最终由“普及而平等”的普选产生,这是《基本法》写明的政治路径。按照教科书的说法,普选可扩大市民参政、议政的空间,让他们为身居高位者“评分”,把不称职的政客赶下台。不过,必须警惕,鉴于本港经济结构落后和资源分配失衡,导致深层次结构矛盾突出,再加上政府施政低效,以及议员论政质素参差,如果不诚实地面对香港问题的本质,即使有了普选,也未必能够实现包括经济民主的真正民主,普选甚至可能沦为不堪政局的“避风港”。试想想,若人们不断用“这个不行就换别人”的心态面对问题,那么对社会而言,岂不等同慢性自杀的精神毒药,甚至使人怀疑是要改善制度,还是发展人治?
林郑明知修订《逃犯修例》极具争议,却仍“落力”推动修例,为什么就不敢以相同的胆识和魄力推动上述民生改革?试问修例和推动改革,哪项更能给予青年希望?哪项更具迫切性?哪项更能消解民怨?答案不言而喻。对一味鼓吹双普选的人士来说,他们也必须明白,虽然选举应该支持,但假如没有触及僵化、不合时宜的管治思维,无法建立对社会价值的共识,包括解决与民生息息相关的问题,那么,就算十个特首下台,政府每日鞠躬道歉,香港也不见得会出现根本性的变化。
特首林郑月娥6月15日宣布暂缓修订《逃犯条例》后,事隔三日再就政府的修例手法正式向市民道歉,试图进一步纾解民怨。无可否认,早前两场大型游行和612警民冲突,确实暴露当局管治失效、民众不信任政府的事实。倘若政府想达致真正的长治久安,必须痛定思痛,迎难而上,大刀阔斧地推动改革,创造可持续发展的多元经济环境,切实做好资源分配角色,满足市民安居乐业的基本诉求,否则管治危机还会陆续有来。
林郑上台以来,楼价持续上涨,但她没有急民所急,包括拒绝全面收回粉岭高尔夫球场用作建设公营房屋,更不愿意援引《收回土地条例》收回地产商囤积的闲置农地,反映她并未充分理解政府的根本责任在于分配社会资源。倘若林郑希望争取年轻人的支持,解决住屋问题是不能回避的。在基层公屋、居屋和私楼以外,“中产公屋”为收入稍高于基层的市民提供多一个选择,政府必须认识这项政策的政治意义。
回到香港,我们必须认识到,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是社会改革的目标,双普选只是实现这目标的过程和手段。不然,就算实现了双普选,积聚经年的社会怨气仍将无法缓解,而且会再次转化为愤怒,让青年再一次被推向街头,情况就像“黄背心”和“太阳花”。
正视住屋问题推行全民退保
港府在2013年年底启动政改,各界对如何改革众说纷纭,泛民议员最终否决了人大建议的“831方案”,港人之后经历“占中”、旺角骚乱等事件,社会矛盾并没有因为一连串的冲突而得到根本解决。换了特首后,市民似乎意识到理性与稳定对社会的重要性,官民之间的冲突逐渐减少,但它只是表象。可惜的是,政府在这次修例中态度横蛮,手法粗暴,以致这种廉价的表象都被撕破,过去两年相对平稳的政治局面基本上被彻底摧毁了。
参考一些民主国家或地区的情况,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法国总统马克龙由普选产生,具认受性(正当性),但他被指过度亲近商界,不恤民间疾苦,最终导致“黄背心运动”爆发。台湾实现总统普选后的20多年发生过多次大型群众运动,包括反贪腐的“红衫军运动”和后来的“太阳花学运”,原因是什么?是因没有民主选举的改革吗?同样经普选洗礼的美国总统特朗普执政已两年半,美国的社会矛盾,包括枪械问题、毒品问题、贫富差距问题丝毫没改,民粹思潮亦没减弱,社会依旧撕裂,不少人甚至因为选出了特朗普,开始怀疑选举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