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跨大西洋联盟现在在许多方面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它将很快拥有第30个成员国,覆盖总人口超过9.3亿。北约成员国的GDP总量约占全球的一半,而国防开支则占全球的55%。从雄心勃勃的战备计划到新的指挥中心,北约国家们正在逐一落实一份在去年峰会上拟定的的待办事项清单。
第三点涉及北约应如何应对中国的崛起,如果北约希望未来能继续在世界上保持其影响力,这一点可能是最为重要的。如今美国的战略重心正日益向亚太地区转移,这对北约这个跨大西洋联盟组织意味着什么呢?随着中国在5G移动通信技术领域取得世界领先地位,随着中国不断推进其“一带一路”倡议,美国的欧洲盟友们已经开始意识到美中竞争将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了。当然,并非所有北约国家都会对此感到忧虑。不过毫无疑问,美中竞争未来一定会对它们产生重大影响。
其实,特朗普的确是做过一些对北约有利的事情的。比如,他要求北约盟友增加军费开支、为自身的防务安全做出更多贡献。特朗普还指出了德国的问题。北约首任秘书长黑斯廷斯·伊斯梅(Hastings Ismay)勋爵曾有一句名言“赶走俄国人,请来美国人,压制德国人”,如今北约需要德国挺身而出,而不是低调自处。
然而,北约也有自己的烦恼。道格拉斯·卢特(Douglas Lute)和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这两位美国前驻北约大使认为,美国总统特朗普已经“把这个联盟拖入了最令人忧虑的危机之中”。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贝尔弗中心最近发表了一份题为《七旬的北约》的十分详尽的评估报告,他们在其中列举了北约正面临的一系列令人生畏的挑战,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北约“在历史上首次缺少一位强有力的、有原则性的美国总统的领导”。
北约这个跨大西洋联盟组织真的应该收到人们对自己的生日祝福。在长达40年的冷战时代里,这个组织维护了和平,保护了西欧国家免遭共产主义苏联的侵犯。北约还在前苏联解体后稳定了中欧局势,促进该地区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北约展现了令人钦佩的开放性、与时俱进和奉献精神。“长期以来,我们的生活如此安定和平,我们都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然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北约的存在”,伦敦智库机构“欧洲领导力网络”负责人、英国前驻北约大使亚当·汤姆森(Adam Thomson)爵士这样评价北约的贡献。
首先,北约必须加快决策速度。北约在做出决策时不得不协调所有30个成员国的意见,这使得决策过程非常缺乏效率。改革北约的官僚制度也许会起到一些作用,不过效果并不会很明显。北约前最高联军指挥官詹姆斯·斯塔夫里迪斯(James Stavridis)曾表示,如果他有魔法的话,他希望一个动议在北大西洋理事会(North Atlantic Council,北约的最高决策机构,由成员国国家元首及政府首脑、外交部长、国防部长组成,常设理事会由全体成员国驻北约大使组成。北约理事会的总部位于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观察者网注)获得四分之三以上支持票就能通过,他认为应该废除一票否决制。在某些情况下,北约的决策机制的确太慢了:把北大西洋理事会的所有成员召集到会议室里可能就需要3个小时。“当一枚导弹正飞向曼彻斯特时,如果北约的决策还这样缺乏效率,那么我们就得跟曼彻斯特说拜拜了”,北约前副秘书长桑迪·弗什博(Sandy Vershbow)说。此外,北约还需要建立明确的应急响应机制。
北约保障了欧洲的安全,同时这也符合美国的利益。北约的维护者们表示,特朗普在北约问题上那种做生意的心态是错误的(Mr Trump’s transactional approach is wrong-headed)。美国的盟友们的确应该再多做一些,不过盟友们的存在也增强了美国的实力,他们为美国提供了人员、装备和宝贵的军事基地。在即将到来的大国博弈时代,放弃盟友们提供的这些支持将是十分愚蠢的。美国在北约内部和亚洲地区拥有很多盟友,而中国和俄罗斯的情况与美国完全不同,“他们一个盟友也没有”,尼古拉斯·伯恩斯说。
即便如此,低估北约恢复自我的能力将是愚蠢的,北约也的确曾成功恢复自我。可是如果北约希望在100岁时仍然能有强健的体魄,这位七旬老人就必须再一次经历蜕变。
来源:《经济学人》
北约可以在初期采取一些较小的行动。例如,北约可以与中国开启外交对话,北约还可以与澳大利亚、日本等亚太地区的友好国家加强接触。实际上,那些更具全球思维的北约盟友(尤其是英国和法国)正在积极地参与到亚太地区的航行自由和飞越领空行动中去。
翻译:观察者网
其次,北约应该十分慎重地确定其优先任务。目前,北约既在加强集体防御,同时又在进行危机管理。这就会导致出现一种局面:为了把众多成员国维持在北约框架内,北约不得不把精力分散到多个方向上去。因此,北约应尽早做出艰难的战略选择。哪些任务是应该放弃的?北约应该对北极等日益升温的问题给予多大的关注?北约应该继续向新成员敞开大门吗?北约的扩张是否已经到达极限了呢?
此外,特朗普还使惯于自满的北约变得清醒了一些:他的一些言论客观上促使北约国家们开始重新审视决定该组织之所以存在的那些根本性原因;他曾在“美国退出北约”问题上刺激国会,导致美国国会极力表达维护北约的立场;他还曾让那些部长们不得不拿起笔向公众解释为何这个世界仍然需要北约发挥作用。特朗普已经在欧洲大陆激起了一场关于欧洲防务未来发展趋势的大讨论。如果有人对北约是否还有必要存在发出些许疑问的话,那么围绕特朗普总统北约表态的一系列事件(也许还要再加上普京的作用)已经说明,北约必将继续发挥其作用。
特朗普应该意识到,北约继续存在下去的确是非常有必要的,关于这一点存在着充分的支持论据。无论特朗普能否连任,这个世界的地缘政治形势都会不停地变化。如果北约希望在未来几十年里继续维持其强大的实力,那么它必须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为此,北约需要在诸多方面进行艰难的调整,其中以下三个方面非常重要。
在这样一种状况下,谁来负责美欧之间在应对中国崛起这个问题上的任务分工呢?北约的一些重量级成员都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美国要应对特朗普,英国要解决脱欧问题,法国要平息黄背心抗议活动,意大利要应对国内的民粹主义,德国要为默克尔时代送行,土耳其正在受到疏远欧洲的诱惑。在这样一个时代大背景下,大家能作为北约盟友坐在一起也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然而,欧洲和美国在应对中国崛起这个问题上还是需要进行更加明确的任务分工。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的斯蒂芬·沃尔特(Stephen Walt)表示,也许有一天,美国与其欧洲盟友之间应该达成“一份新的跨大西洋协议”:美国人答应继续驻留欧洲,不过规模会有所缩减;而欧洲人则答应在欧洲防务方面增加支出并在美中贸易摩擦和美中知识产权争端领域对美国表达支持(America agrees to stay on in Europe,but at a reduced level of engagement;the Europeans agree to up their game in their own region and take on board America’s concerns over China on trade and intellectual property)。然而,目前达成该协议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因为达成这样一份宏大协议的前提是美欧双方有着共同的世界观,不过这一前提其实并不存在。事实上,美国和欧洲在许多方面都存在着分歧。特朗普曾在贸易问题上把欧盟描述为一个“仇敌”;而欧洲也在想方设法应对美国在制裁伊朗问题上所展现的治外法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