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华文媒体集团在办学生报之外,要收购汉语文中心,成立汉文教集团。我们进入教育领域,给需要帮助的学生学习华文的救生圈之外,还要有方法协助希望了解中国文化和当代中国的成年人。这样,这个生态才能更有效地改变。我们支持演唱会,进入流行文化的领域也因为那同样是整个生态的一部分。
一、因为务实的原因,对这个地区宏观与微观形势的信息、分析的需求增多。需求的领域也在扩大。现在,随着中国的技术与消费模式结合,我们跟中国的距离拉近了,淘宝、支付宝等等,都不再是中国境内的常用名词而已。此外,中国软实力也在发挥作用,过去,受华文教育者或许是支持中国音乐、电视剧的中坚力量,现在本地不同年纪、讲英语的朋友也是中国流行文化的消费者,对这方面的信息有需求;
同事的语文水平、视野非常重要——这点我希望我们的教育制度能给我们输送好的血液。新加坡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只有一份主要的日报,它的文字和内容水平,反映的不只是早报的水平,而是新加坡这一代使用中文的人普遍的文字与思想水平。
早报人应兼具历史感与理想
除了媒体整个产业链条都在改变,我们的地理位置,让我们更深切领会市场的改变。所谓的“市场”,直接跟中国崛起有关。在早报的95年里,前面《南洋商报》和《星洲日报》曾经历新加坡发展、制度建立与改变的不同时期,而这些跟外部环境一直密切相关。现在的早报也一样。这个地区政治与经济形势的改变,对早报的直接影响有几个方面:
但是早报的改革不能停,有几个问题我们需要好好思考,甚至需要做调查,科学性地回答一些问题:读者看早报要看什么?到底现在和未来,谁是我们的读者?在数码时代,纸版的早报跟抢先比快的数码平台要有怎样的差异,才对读者有价值?
二、以本地读者而言,虽然我们目前的纸版读者年纪都比较成熟,但是数码平台的读者有年轻化趋势。zaobao.sg有四分之一的读者属于Y世代,好些刚踏入社会的年轻朋友,开始意识到工作上需要用到华文华语,离开了学校却倒回来希望多接触。在教育部推崇的“听、说、读、写”中,对新加坡35岁以下的朋友来说,大概“写”最难,“读”也不容易,但是“听”和“说”相对好一些,因此数码平台上的视频给这部分的受众提供与华文华语再接触的管道;
一直以来,早报人不断反思要怎么做好这份报纸,但新加坡报业控股华文媒体集团主管李慧玲认为,过去几年科技和市场的巨大变化,迫使早报“走出去”,加快改革步伐。
这几年媒体行业受到很大冲击,我们面对很大的挑战,但是我觉得被颠覆恰恰给早报带来契机。若不是盈利迅速被吞噬,谁会痛下决心彻底觉得需要改变?《联合早报》不是一个独立公司,它所属的华文媒体集团,是报业集团里的一个部门。现在,我们的“改革”不再是来自编辑部本身,集团里技术部、市场部、发行部等,都在大刀阔斧地改。我们现在谈早报、早报网、zaobao.sg,才有可能去谈技术上需要怎样改进,用户体验如何,数据怎么收集和应用、报纸怎么送到读者的手里等等。在这个基础上,新闻室转型才有意义,我们才可能走出蛋糕店。这个改变现在刚刚开始,但至少开始了。
三、在籍学生因学校环境还是以英语为主,小朋友大多不明白中文的经济功能,但我们看到家长态度的转变:从10年前的“为什么我的孩子需要学华文”,到“怎样可以让孩子学好华文”。这些改变当然不是立竿见影,但却给了我们真正培育未来读者的可能性。
不过,我的感触是,过去那些改革的速度,似乎不如刚过去的三五年那么快。很重要的原因是过去三五年外部环境变化很大,科技和市场翻天覆地的改变是主要因素。早报编辑部过去能够提的改变,只是内容生产到版面呈现。允许我做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我们如果是开店卖蛋糕,基本的素材有,蛋糕总能烘制出来,摆在冰箱里展示,是不是好吃又好卖?我们就说看市场反应,但是这个“市场”有很多内在的成因。我们能做的,是有时布置一下店面,有时蛋糕的种类调一调,设计改一改。但是我们往往只能在店铺前倚门而立,等着经过的人走进门来买。再偶尔做做促销,但是能够推广的也还是有限的。
回到前面的“蛋糕店”比喻,外部的力量催促我们变革,也给我们转型的条件,然而最终,蛋糕做得怎样,好不好吃还是根本。其他地方的媒体各有各的应对策略,中国的同行现在做“融媒体”,我们得找寻适合自己的道路,并且准备不断调整。去年底我们做了一次本地华文媒体历史上的大改组,把早报、晚报和数码部的记者集中起来,成立新闻中心,再由新闻中心给早报、晚报和zaobao.sg供应内容。早报和晚报就保留了编辑和美术员,负责报纸的排版、标题、包装、呈现。改组之后,因为有了原来晚报采访社会与突发新闻的资源,早报除了所谓很“官方”的内容及大块文章之外,市民关心的社会新闻,也受到突出,这也让早报比较接地气。
作者是新加坡报业控股华文媒体集团主管。1994年大学毕业后即加入《联合早报》,从担任体育记者到政治记者、香港特派员、北京首席特派员。2005年被调回总部,负责组建中国组,八个月后,再调任采访主任。之后担任早报高级执行编辑、执行副总编辑,2014年出任《联合晚报》总编辑。2016年11月接管华文媒体集团,负责《联合早报》《联合晚报》《新明日报》、早报网、zaobao.sg,两个中文电台UFM100.3和96.3好FM、学生报,以及文化、教育与新兴事业群。
我1994年大学毕业加入《联合早报》不久,被委派参加由比我们年长一点的年轻同事吴新迪领导的小组,探讨我们的报纸可以怎么改。之后,几乎是每隔两三年,我们都会有不同的小组研究改革,从内部工作流程到报纸版面设计,小改大改,以至我们后来听到“改革”二字,都有些怕了。我最近清理旧物时,还“发掘”出自己离开早报前几个小组提交的报告。其实,早报内部形成了很好的纪律,回想起来,我们一直在不断反思怎么做好这份报纸,并且这些都是编辑室自发提出的。
诚然,我们的任务很艰巨,同事们工作辛苦,要兼顾商业利益与文化理想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时代在召唤我们,我们的团队有承担,不会动摇,不会畏缩。在瞬间即逝的时代里,我们会脚踏实地耕耘,让早报刻铸长存的痕迹。
当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当我们不断强调数码,预备现在和未来的时候,我认为在灵活掌握新的技能,与时俱进时,越要有历史感,那是一种内涵。
二,是早报同人对媒体事业要有理想、信念与情怀。为什么我要从事新闻工作?为什么我要在华文媒体工作?从事新闻工作的信念是什么?这些看起来是基本的问题,我们需要经常跟自己确认一下答案。作为一个有传统、有公信力的媒体,作为新加坡社会文化图标,我们对自己能发挥的作用要很有意识,我们不是“做好呢份工”就可以,还要有新闻人的情怀。记者不要以为自己反正只是写一则新闻,交一篇稿子给主任就是。一篇稿子刊登出去,有数十万个读者可能会看到;很多篇稿子集合起来,就形成一个媒体平台的立场与风格。这是一份事业,我们的报道,可能会影响他人的生计,可能促使人家做出某个决定,甚至可能会改变某个政策。作为上市公司,我们在乎盈利,但是我们只在乎盈利吗?华文媒体集团不是,早报不是。在价值观越来越多元的时代,早报的社会责任与担当不会改变。
中国崛起影响发展策略
要把蛋糕做好,取决于面粉、奶油和种种素材与配料的质量,以及整体下的功夫。到最后,对这份报纸来说,生产内容的“人”是本质。现在大家往往把焦点放在技术上面,人工智能很好,传送技术很好,但不要错以为“人”应该被完全取代。这几年我们常讲“工匠精神”“精深技能”,不妨问问:在新闻事业里,“工匠”是谁?我们干的,其实也是手艺活。手艺是要练出来的。
而在语文以外,早报同人应该具备两点——听起来好像不合时宜——一是新闻工作者的历史感。当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当我们不断强调数码,预备现在和未来的时候,我认为在灵活掌握新的技能,与时俱进时,越要有历史感,那是一种内涵。不要把历史看作是包袱,不要觉得过去的木已成舟,谈也无益。历史给我们厚度,传统让我们反思,知道在历史长河里,现在发生的事件、经历的变革,我们要把它摆在什么位置;有历史感,我们才知道什么是大潮,什么叫引领风骚,什么时候要处变不惊,什么时候应急不及待
不过,我也希望,我们的社会能够给予足够空间,给予新闻工作者应有尊重,让同人继续对社会提出独立的观察与看法,继续说真话,继续感受到这个事业的意义。
因此,我们要打这场仗,不能单想着怎样卖报纸、怎样拉广告。我们正处在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当中,整个生态都在发生变化。我们属于这个生态的一部分,但这个生态怎么改变,改变的速度如何,我们要想想怎么贡献一分力量,参与形塑这个未来。因为早报不只是一份报纸。我们对新加坡的经济、教育与文化应该、也可以发挥功能和角色。事实上,早报是新加坡在中国的一块招牌,在新加坡跟中国交往的过程中,我们一直是个重要的结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