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三位主要总理人选中,沉着冷静、甚至因过于沉闷而被德国媒体戏称为“机器人”的肖尔茨,或许是最像默克尔的。
柏林洪堡大学政治科学家沃尔夫冈·默克尔(Wolfgang Merkel)形容,肖尔茨是“男版默克尔”。“他相当谦虚温和、没有演讲天赋,但经验丰富,且善于寻求妥协。人们了解他,而经过15年默克尔政权,这是令人安心的。”
《法兰克福汇报》的调查显示,在打算投票的选民中,仅60%已决定要支持哪个政党,尚有40%选民犹豫不决。其中约三分之二的人表示,候选人中没有一个能令他们信服。
德国选举制度 每人须投两票
除非社民党能取得压倒性胜利,否则它还须再找第三个合作伙伴。不过,社民党不会希望再与同床异梦的联盟党组建大联合政府,也不会想要和极左的左翼党联手。左翼党亲俄罗斯、拒绝承认北约,但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却是社民党和绿党外交政策的支柱,这使得“红红绿”组合成形的概率较低。
社民党若胜出 绿党将是首选合作对象
身为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肖尔茨在应对近年德国多场危机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面对冠病疫情侵袭,他制定了大规模经济刺激方案,为企业和德国家庭提供援助,把失业率控制在低水平。今年7月中旬德国发生洪灾后,他也迅速出台赈灾方案,为自己和社民党加了不少分。
选民高度分化 自民党或再成造王者
德国联邦议院为国家政治权力中枢,通常每四年举行一次选举,有598个法定议席。选民须投下两票,一票选“人”,一票选“党”。
由于选民可能青睐某党候选人,却比较支持其他政党,这可能导致议席数量的变化,本届议院就有多达709个席位。举例说,若一个政党在第一票中赢得110席,第二票赢得100席,那么它获得的实际议席就会比按照第二票应得的多出10%。为平衡这种不公平的优势,其他政党的议席也会相应增加。
若保守派再度胜选,自民党将是他们的首选。战后德国多次由联盟党和自民党联合执政,双方在经济政策上立场相近。
但今年8月以来,社民党支持率迅速反弹。肖尔茨的个人表现,加上竞争对手频出纰漏,是选民对社民党另眼相看的重要原因。
若民调准确,得票最多的是社民党,那么关注气候问题与社会正义的绿党将是其首选合作对象。尽管绿党对俄罗斯的态度较强硬,但在环境、增税和社会支出等政策方面和社民党基本一致。
但与此同时,一些人也开始思索,后默克尔时代的德国是否需要一位风格截然不同的领导人。近期发生的一系列问题,包括冠病疫情、夏季水灾、塔利班重夺阿富汗等,也使联盟党应对危机的能力受到质疑。
今年早前,联盟党的支持率一度因冠病疫情下降,后来随着越来越多人接种疫苗、防疫限制逐渐解除,人民对政府的不满也开始消退。但祸不单行,拉舍特7月份陪同总统施泰因迈尔视察洪灾灾区时,被拍到与地方官员嬉笑,这起事件重创拉舍特的形象,也连累联盟党的支持率下滑。
若真如此,默克尔将超越前总理科尔,成为二战后德国在任最久的总理。1998年卸任的科尔共执政5869天,而默克尔将在今年12月17日达到这一里程碑。
为刺激选情,拉舍特近日卸下“默克尔式中间派”的形象,以传统右翼战士面目示人。他日前宣布一系列维护法治的政策,包括建立类似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新机构、加强安全部队、安装更多监控摄像头等。
德国选民的高度分化,使新一届执政联盟的组成有更多可能性。持续在民调中稳坐第三的绿党有很大机会进入政府,亲商业的自由民主党(FDP,自民党)则可能再度成为造王者。
同样,联盟党很可能还须拉拢第三个政党。由于社民党不愿再携手,绿党是唯一选择,但绿党和联盟党在多数政策上意见相左,合作起来恐怕障碍重重。
德国选民一向偏重政治的稳定和延续性,上一届大选前的民调显示,超过半数首投族与年轻选民选择支持默克尔。民调机构弗萨研究所(Forsa)负责人古尔纳(Manfred Güllner)形容,过去16年来,默克尔就像是一张“安全网”,她的离开令许多选民不安。
视察灾区与官员嬉笑 拉舍特形象受重创
肖尔茨被喻为男版默克尔
德国之声评论认为,无论由哪些政党组成,德国新政府都将是脆弱的,新总理面对的一大难题,是确保联合政府不会在内部斗争和外交政策挑战夹击下崩塌。“无论如何,俄罗斯总统普京、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与美国总统拜登都会密切留意情况,并准备好利用德国可能出现的任何弱点。”
选情告急使联盟党内部矛盾再度浮出水面,甚至有不少人主张临阵换将,让更受欢迎的基社盟党魁索德尔(Markus Soder)取代来自基民盟的拉舍特。
在德国面临冠病疫情、气候变化、恐怖主义、中俄崛起等一系列内外挑战的情况下,此次选举将对德国乃至欧洲的未来政治格局与政策方向产生深刻影响。
德国将在9月26日举行联邦议会选举,尽管执政近16年的总理默克尔决定交出领导棒子,但此次选举仍处处可见她的影子。三位主要总理人选中呼声最高的不是默克尔所属联盟党推举的拉舍特,而是社会民主党籍的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肖尔茨。试图将自己塑造为“下一个默克尔”的肖尔茨在前两场电视辩论中表现稳健,若能在今天的最后一场辩论中保持水准,社民党和他的胜算将进一步提高。
除了拉舍特,绿党总理人选贝尔伯克的表现也不如预期。在环境议题日益受关注的情况下,她原本备受看好,但后来爆出简历疑似“掺水”、未及时申报副业收入、新书涉嫌抄袭等丑闻,导致支持率下滑。尽管绿党进入执政联盟的机会很大,但贝尔伯克的总理梦看来很难实现。
中间偏左的社民党目前与中间偏右的联盟党共同执政,由于近年社民党政策主张与联盟党趋同,失去自身特色,使该党支持率长期低迷。
近来,肖尔茨还有意无意地模仿默克尔的言行举止,包括在拍照时摆出默克尔招牌的菱形手势,似乎想借此讨寻求稳定的中间派选民欢心。
第一票投选各选区议员,这一票采简单多数制,谁得票最多就当选。德国有299个选区,每区占一席,598席中有一半归属由此确定。
得票率最高的政党拥有优先组阁权,组阁谈判中会确定总理人选。在程序上,总理须由总统正式提名,再由议员进行表决。
第二票让选民选择最符合自己期待的政党,这一票采取比例代表制,另一半议席将按照得票率分配给各党,但只有得票率达到至少5%的政党才能进入联邦议院。
目前在联邦议院有一席之地的还有极右的德国选择党(AfD),但该党的政策极具争议,包括主张德国脱离欧盟、恢复边界管控等,令主流选民与其他政党避而远之。
然而,顶着“默克尔光环”的联盟党与其推选的总理候选人拉舍特目前却处于劣势。
肖尔茨的立场较为温和中立,但近年社民党日益向左倾,而肖尔茨并非党魁,没有最终话语权。若社民党成为选举赢家、肖尔茨当上总理,社民党与执政联盟内部可能出现矛盾。
在上一届大选后,联盟党和社民党的组阁谈判长达五个月,直到2018年3月才达成协议。沃尔特·欧肯研究所主任费尔德(Lars Feld)也认为:“这次可能也会耗时三、四或五个月,因为我们将有一个三党联盟,把它们凑在一起并不容易。”
在新政府到位之前,本届政府会继续运作。左翼党党团主席巴尔奇(Dietmar Bartsch)预测:“到圣诞节,默克尔仍将是总理。”
280万人仅占德国6040万选民的4.6%,但由于政治立场不同,加上热衷于传播效应大的社交媒体,默克尔世代仍可能对选举结果产生显著影响。
“默克尔世代”会如何抉择?
据美国政治新闻网站“政坛网”(Politico)综合统计,截至16日,由基督教民主联盟(CDU,基民盟)与基督教社会联盟(CSU,基社盟)组成的保守派联盟党支持率仅为21%,低于社会民主党(SPD,社民党)的25%。一些选民直言,拒绝选择联盟党是“不想让拉舍特当上总理”。
《德国政治与国际政治集刊》主编冯卢克(Albrecht von Lucke)指出,这是自1998年科尔时代结束以来,基民盟面对的最大危机。“在默克尔当选后近16年,基民盟给人疲惫、深度分裂的印象。其总理人选是弱势的,受到选民基本盘的质疑,他们更青睐的是索德尔。”
默克尔自2005年执政至今,德国在她掌舵下变得更富裕、更多样化、经济实力更强大,在世界舞台上更活跃。
德国外交政策协会高级助理研究员亚宁(Josef Janning)也认为:“坚决、耐心的谈判——默克尔的一套——不会带来气候政策所需的变化。为此,你须作出勇敢与争议性的决定。默克尔坚信,只有当所有重要角色都到位时,你才能成事。这已不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德媒在谈及执政组合时,往往以政党代表色代称各党,其中联盟党为黑色、自民党为黄色、绿党为绿色、社民党和左翼党(Die Linke)为红色。目前看来,社民党、自民党和绿党组成的“交通灯联盟”,以及联盟党、自民党、绿党组成的“牙买加联盟”(黑、黄、绿为牙买加国旗颜色)可能性较大。
来自柏林的17岁学生弗兰岑说,默克尔很少冲动行事,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采取行动,从不出错,但如今德国人渴望的是一位更果敢的领导人。
考虑到德国选战一般是靠着攻克中间地带赢得,拉舍特这么做的风险很大,也凸显其处境有多不乐观。
与上一代偏重财富与事业成就不同,德国年轻人日益关注社会正义与生态环境。德国环境部的调查显示,在14岁至17岁群体中,仅有19%认为经济增长比保护环境重要。
据德国联邦统计局数据,本届大选约有280万名“首投族”,这些年轻人大多属于所谓的“默克尔世代”,他们从记事起便生活在有“默克尔总理”的世界里。
RTL与n-tv电视台周二公布的联合民调显示,若德国总理为直选,30%的选民会投选肖尔茨,15%会选择贝尔伯克,仅11%青睐拉舍特。
40%选民仍犹豫不决
社民党的民调优势能否转化为实际选票?德国民调专家斯特凡·格鲁内瓦尔认为,这还很难说,因为一些选民虽然信任肖尔茨,却不信任社民党模糊的政策主张。
社民党的另一个选择是自民党。自民党的口号是让德国“更现代化、更数码化与更自由”,经济主张与社民党和绿党相去甚远,但为了避免左翼党进入政府,自民党还是有可能同意组成“交通灯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