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甘烹县一样,泰国政坛也有许多达信的影子。虽然达信已流亡海外近20年,但5月14日大选仍处处有达信的影响力。
达信年轻时当过警察,退役后从商致富,1990年代开始从政,2001年赢得大选出任首相,2005年再次赢得大选连任,2006年在军人政变中下台,被迫流亡海外至今。
以政治光谱来看,泰建国党和巴育属于最保守的政党,主张保留现有制度,前进党及党魁披塔则属于自由派,力主改革国家。其他在政治光谱中段的政党,包括公民力量党、泰自豪党、民主党、为泰党、泰国发展党、勇敢国家发展党、团结自由党等,最终可能视所得议席数量,与泰建国党或前进党合作组织政府。
泰国大选已进入倒数阶段,泰国国立发展管理学院(NIDA)4月中发布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为泰党以47%领先所有政党,前进党以22%排第二,泰建国党以11%排第三。
泰国泼水节后的星期天(4月16日)下午,泰国看守首相巴育率领泰国人团结建国党候选人,顶着40摄氏度的艳阳,浩浩荡荡抵达洽图洽周末市集。巴育快步穿过巷道,偶尔停下脚步与摊主和游客合照,同时不忘提醒摊主在5月14日大选投票日,投泰建国党一票。
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客座研究员那邦(Napon Jatusripitak)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估计,为泰党有望保住上届大选所赢得的136席,甚至可能拿下200席,成为下议院最大党。公民力量党或前进党可能成为下议院第二大党。
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客座研究员那邦受访时分析,达信2001年执政后的两项重要政策,让泰北民众首次有了被重视的感觉。
他说:“话虽如此,前洗浴产业大亨楚威(Chuwit Kamolvisit)正大力反对阿努廷,所以泰自豪党的前景仍难以预测。如果阿努廷能赢得100个议席左右,他和泰自豪党很可能成为造王者,两边的政党都会觉得他很有吸引力。”
兰实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万威七受访时说,达信影响力已衰退,保守派已不再惧怕达信和为泰党,而是更担心前进党,所以已开始将前进党描绘成泰国政坛的“新恶魔”。
前首相达信的幼女、为泰党另一首相候选人佩通坦是最热门的首相人选,支持率达35.7%。前进党党魁披塔(Pita Limjaroenrat)以20.3%排第二,巴育以13.6%排第三。
蔡叔面馆老板娘内道(Netdao Tepin,47岁)说,达信把泰国发展起来,也落实他的承诺,例如设立全民医疗保健制度帮助穷人看医生等,所以她会继续投票支持为泰党。
万威七说:“来临的大选会是保守派和自由派之间的恶斗。”
这两项政策分别是30泰铢国民保健计划和一乡一制品计划。前者由政府为每一个纳税国民提供医疗保障,人们看病每次只须付30泰铢(约1新元);后者鼓励7200多个乡镇推出各自的独特产品,打造成优质品牌投入市场,促进乡镇的农业产出和经济发展。
同日下午,泰国最大反对党为泰党的首相候选人社德他(Srettha Thavisin)率领候选人,在曼谷新视觉购物广场(Central Festival Eastville)拜访选民拉票。社德他和候选人显然相当受欢迎,不断有民众要求与他们合照。
资深媒体人巴维(Pravit Rojanaphruk)受访时认为,泰自豪党可能是本届大选的黑马和造王者。
那邦说:“在泰国政治体系中,乡镇人口从来没有真正的政治话语权,他们在政治上被边缘化,在经济上也被排斥。达信政策的落实给人们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实质改善,以致于人们后来在每次选举都把达信的政党重新选上台。”
泰国政坛处处有达信影子
纵观各党形势,为泰党的主要支持力量集中在泰北,军人政党的基本盘集中在泰南。中部和曼谷地区的支持力量较为分散,为泰党和前进党显然势均力敌。
达信执政时间不算长,为何泰北选民直到今天仍忠于达信和为泰党?
泰国兰实大学政治学助理教授万威七(Wanwichit Boonprong)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预计,本届大选投票率会刷新纪录,因为许多泰国选民在2019年大选还不是很清楚选举制度隐藏的陷阱,也不甚了解2017年宪法所规定的上议院参与选举首相机制的不公平之处。
泰北17府“红衫军”协调人之一的汉沙(Hansak Benjasripitak,53岁)受访时说,达信对泰国的贡献是让人民吃得饱。
尊鲁把农业生产成本上涨归咎于巴育政府。不过,国际化肥价格上涨,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导致俄罗斯化肥出口受限,以及全球通货膨胀等国际大环境有很大关系。
保守派与自由派之争
政治联盟形势未明
根据那邦的分析,选后可能出现三种政治联盟:以军人政党为主的执政联盟、在野党联手组织政府与全国和解政府。
在菜市场卖炸猪皮的小贩瓦沙那(Wassana Singhthong,65岁)说:“这里的人都支持达信,他有现代化的思维,能把国家发展起来。我希望他回来,山甘烹县的人都希望他回来。”
达信直到最近意识到,他对泰国民众的讲话,可能被有关当局指控试图影响政党和大选,才停止在社交媒体露面。
虽然军人政党分裂成公民力量党和泰建国党,但只要两党赢得一定数量的议席,便有可能联手泰自豪党和民主党组织政府;加上上议院250位议员的支持票,巴育或副首相巴维可能达成协议由其中一人出任首相,或轮流坐庄。泰国宪法规定,首相任期不能超过八年,巴育如果再次拜相,最多只可再任约两年。
尽管为泰党形势大好,但泰国政治观察员认为,大选现阶段仍充满变数,为泰党未必能赢得预期的310席。前进党、公民力量党、泰建国党和泰自豪党都可能有所斩获,为泰党可能必须与其他政党合作组织政府。
汉沙说:“达信是能落实政策的领导人,我们不理会那是不是民粹主义政策。公民力量党执政以来,人民什么都没有。只有达信能让人民感受到国家真正发展起来。”
达信两政策掳获人心
泰国经历了首相巴育的九年统治,人心思变。有些选民希望重新委托前首相达信的为泰党上台执政,有的寄望于年轻的前进党,也有人还是希望巴育继续当首相。泰国选民将在5月14日给巴育评分,并决定接下来要谁来领导国家迈向未来。
获达信支持的人民力量党和为泰党分别在2007年和2011年的大选胜出,上台执政。人民力量党在2008年遭宪法法庭以选举舞弊为由下令解散。达信的妹妹英叻2011出任首相,三年后遭军人政变赶下台,与达信一样流亡海外。为泰党在2019年大选赢得下议院最多议席,但不过半数,无法单独执政,也未能与其他政党组成联盟执政。
根据那邦的分析,公民力量党在2019年大选执政以来,一直面对议员跳槽的挑战。巴育在国会解散前跳槽泰建国党,也削弱了公民力量党的实力。
不过,达信影响力已出现衰退迹象。农民尊鲁告诉《联合早报》,他的女儿决定在这次大选把票投给前进党。他不介意女儿不再支持为泰党,因为只要是投给反对党,就是对泰国的不公平选举制度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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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维说,前进党力推改革军队和废除冒犯君主法,所以几乎不可能与泰建国党和公民力量党合作,否则形同政治自杀。为泰党也不可能与巴育和泰建国党合作,因为巴育是政变领袖。
尽管前进党强势崛起,在城市地区吸引许多年轻人的支持,但支持者遍布全国各地,票源分散。那邦看好前进党可在曼谷等几个大城市赢得议席,但未必能在其他地区拿下席位。
巴维说,泰国的冠病疫情死亡率相对较低,政府及早获得冠病疫苗供应,泰自豪党党魁、副首相兼卫生部长阿努廷功不可没。其次,阿努廷推行大麻无罪化政策,泰国的大麻产业已逐渐成形,但由于国会尚未制定管制大麻的法律,因此大麻利益关系群体很可能会大力支持阿努廷和泰自豪党,确保阿努廷进入新政府,继续推动大麻合法化和产业化。
在距离清迈市中心30公里的讪赛县梅费乡(Mae Faek),农民尊鲁(Jumrus Lumma,66岁)受访时说,巴育执政近九年,农民的生活并没有改善。“肥料越来越贵,所有东西都越来越贵,但稻米价格还是很低。”
达信影响力开始衰退
万威七说:“这次大选是为泰党和达信家族的一次政治豪赌,如果他们无法组织政府,达信的支持者会更多地流向前进党。”
面对泰建国党和为泰党夹攻,看守副首相兼公民力量党党魁巴维不敢怠慢,星期三(19日)亲自参加公民力量党的一场群众大会。当地记者说,巴维很少亲自参加拉票活动。他星期六(22日)再次出动,乘火车到东北部的那空叻差是玛(Nakhon Ratchasima)参加群众大会。
巴维和那邦异口同声指出,为泰党和公民力量党私底下有许多未宣之于口的合作,所以不能排除两党选后合作组织政府的可能。巴维说,最近从公民力量党跳槽为泰党的颂沙(Somsak Thepsuthin),就可能成为两党合作的桥梁。
资深媒体人巴维指出,虽然达信流亡海外多年,但他仍借助社交媒体积极与泰国国内保持密切联系,例如每星期发表脸书直播。
一般预料,为泰党有很大机会成为国会下议院最大党,但不太可能赢得过半数议席单独组织政府。
在清迈府山甘烹县(San Kamphaeng)的大街,许多人仍然希望达信能回国领导国家。
令形势更复杂的是,保守派内部和自由派内部也存在激烈竞争。保守派的公民力量党已分裂出巴育领导的泰国人团结建国党。公民力量党、泰建国党、民主党和泰自豪党都在争夺保守选民的支持票。自由派的前进党正强势崛起,势必瓜分为泰党和泰国自由党的支持票。
达信在山甘烹县出生长大,15岁才搬到清迈市中心上学。山甘烹县有许多达信家族的足迹,例如泰国汇商银行所在的四层楼大厦,仍是达信家族的房地产。
颂沙是资深政治领袖,曾是达信执政时的部长,在达信妹妹英叻执政时官拜副首相。英叻被军人政变推翻后,颂沙加入公民力量党,后来成为巴育内阁的司法部长。
那邦说,尽管为泰党可能成为下议院最大党,但为泰党和前进党联手组织政府的可能性较低;为泰党较有可能与公民力量党或泰自豪党联手组织政府。
巴维说,有消息指即使为泰党组织政府,前进党可能不会加入执政联盟,因为党领导层不排除成为反对党,加强作为改革派的形象和累积支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