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知道自己害怕,直到左手腕的智能手表震了一下,亮出警告说,过去10分钟内,我在没有进行任何剧烈活动的情况下,每分钟心跳超过120下。我才确切明白到刚才眼前景象对我的冲击有多大。

完成采访及拍摄后,我回到了媒体聚集的临时帐篷。同行们看到我满是烂泥的牛仔裤和一双注定报销的球鞋,纷纷前来关心。

记者这时也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味,不确定是泥土潮湿的气息,还是尸臭味。

据目测,土崩源头到另一端大概有几百米,但全都被黄泥覆盖为平地,可以想象土崩的速度冲力。我在想,黄泥及石头的重量,埋在底下的人承受的是多大的重压,何况不少受困者是孩童。

问起慕士迪的搜救经历时,他说最难忘是找到一台开着的手机,正开着儿童游戏软件。这时,这名外表坚强的消防员忍不住哽咽说,他猜想孩子是玩着手机游戏时被泥土卷走的。

马来西亚搜救部队星期天应媒体的要求,安排记者及摄像师进入土崩第一现场采访及拍摄。媒体人员四人一组,完成安全解说及登记后,由消防部队陪同进入灾区。

他还说,第一天的搜救工作较容易进行,用人力挖开泥土表层就有机会寻获受困者;但是来到行动的第二天,他们越挖越深,能找出的人却不多。后来一些地段传出尸体异味,搜救队循着气味才找到罹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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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几天都下雨,事发地点的泥土非常黏稠软烂。过程中,一名同行失足,一脚踩进及膝的烂泥中,要靠搜救人员将他拉出。来到另一个地段,当局还出动挖机将记者逐一“搬到”安全的另一边。

随行的消防人员叫慕士迪,他带着媒体人员爬到较高地段,那里可以清楚看到土崩的源头。慕士迪说,事发时大量的黄泥在瞬间冲向山脚的营地,一些人更被冲到营地的水池内,再被泥土覆盖,因此更难被救出。

由于要前往另一个采访地点,我打电话请家人帮忙送裤子和鞋子过来给我替换。看到弟弟开车来到搜救营地的入口,妈妈提着装有我衣物的袋子下车,我才知道活着有多幸运,也更为土崩的罹难者和家属感到难过。

虽然现场条件严峻,但搜救人员并未放弃任何一线希望,仍艰辛地穿梭在泥泞中进行搜救。就像慕士迪说的:“我们希望能继续搜,直到找到所有失踪者为止”。

《联合早报》记者在下午1时步行进入发生事故的“爸爸有机农场”露营地“原址”。我称它为“原址”,是因为已根本看不出在黄泥覆盖以前的原本模样。但是,黄泥堆中散落的衣物及用品,证明人们在这里活动过;多辆毁坏不堪的汽车,强烈而无声地展示星期五凌晨土崩的冲击及破坏力。

踏入土崩现场的那一刻,我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在一大片令人绝望的黄泥地上,逾百名搜救人员渺小如蝼蚁,挖土机正尝试挖掘出生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