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梅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摇椅的扶手上微微暴起的藤条。小半的阳光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屋檐,接着从那里滑落,透过她银白弯翘的头发。李秋梅拿起扇子不耐地挡了挡春日的太阳。这样的日子太过安静,令人厌烦。

他凑近了她的耳朵 , 如同海浪退潮时卷走了远处的喧嚣,那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短暂地响起。

我还在等。

那人编好手绳后垂着眼良久,落下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眉眼。之后他诚恳地弯下了腰在她红色的手绳上清浅又克制地亲了亲。软糯的触觉像是带着最柔钝的角,戳在她加快的心跳上,有一点疼。他凑近了她的耳朵 , 如同海浪退潮时卷走了远处的喧嚣,那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短暂地响起。

“等我回来。”

一根褪了色的绳子在她腕上缠缠绵绵地挂着。

李秋梅餍足地阖眼,摇椅在院子里缓慢地摇。

我在记忆深渊处将无人铭记的爱恋收拾进黑色的箱子里。 ———致所有孤独的爱恋

从前的记忆深刻而又饱满,她后年间的记忆反倒像是浑浑噩噩地散落在她空荡荡的大脑。这很矛盾,前20年的她是真真实实地在过着她鲜活的人生,但后来的40年在她看来是一场入错了场的梦境,而且还得被迫做完这场梦才方能醒过来。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低下头给她在手腕上用红绳编了个小巧的手环。他不擅长这些手工活,但却编得异常认真。他温热的指尖不时会擦过她的掌心,这残留的温度她一记就是好多年。趁着他编手绳的时候,她像是看了他很久,又像是看了他很短。奇怪的是她记得他的每个动作,语气和习性,但他的模样却在流动的岁月中逐渐变得模糊。她知道他的眉目清秀,棱角分明,讲话的时候习惯性带点北方的腔调但却又不爱卷舌。他的眼睛特别明亮,隐隐掩在睫毛下像是璀璨的星河。鬓角旁有一颗褐色的小痣,头发太长的时候就会被藏起来。这些零星的片段不断地在她脑海里以不同的角度周而复始地碰撞重组,变得细碎。

地上放着两个装满菜干的篓子。矗立在左侧的不知名的小树被风吹动的时候会掉下一两颗果子。洗好的衣服滴着水从红色的盆子里被捞出,湿哒哒地瘫在两根尼龙绳上晾干。葱绿的青苔悄然在石头混合水泥铺起的墙门缝隙中蔓延。春光穿过这些石墙洒进院子里,倾倒在陈旧的藤编摇椅上,李秋梅一下一下地蹭着它,记忆戛然停顿在了40年前的那句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