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健并没有把家奇的话往心里去,就是一直帮头帮尾。终于,大家把课外活动用的水桶、麻绳、帆布等,都放回储藏室。

“让我来吧。”

“随便,反正也没有别人。”

学长学姐们早听说,康健会到我们学校来的事。虽然称不上是给予什么特别待遇,但是难免会因为他的身份,不太敢“劳驾”他干些粗活。他在参加童子军时,时常得搬些麻绳、竹竿、帐篷什么的,总不会点到他的名字。

“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原本不断告诉自己,一个人很好,不用顾虑其他人的感受,不用等朋友排队点餐,不用花钱买生日礼物,不用这个,不用那个。

“是你!”他们再度重逢。康健一样上周大学毕业,正在做个人的毕业旅行,选了新加坡作为首站。

远处传来了一把熟悉的声音,他一时间没有办法认出,因为感觉和他熟悉的声音,多了“稳重”感觉。

他们来到柜台前,家奇首先点了个鱼柳汉堡套餐,后来发现自己忘了带钱包。

他们来到了一家快餐店,家奇随便找了个位子,就把书包放在一旁,同时看见从门口刚走进来的康健,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你是富家子,还是别扛这些重的东西。摔伤了,我们可是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好啦,大家辛苦了。那么星期五,我们再见。”老师宣布今天的课外活动正式结束。

康健父亲被公司调派到澳大利亚子公司。康健将随家人远赴澳大利亚过新生活。出发前,家奇和康健吃了最后一顿的“鱼柳汉堡”套餐,但康健始终没有接受家奇的饭钱。

“哇,我们的学校来了个富家子耶。”

“没事的,这个要搬去哪里?”

但康健个性平易近人,时常会主动一起和同学干粗活,并乐在其中。

“没事,让我来请你吧,就当成是谢礼,谢谢你把我当朋友,还有帮我融入校园的生活。”

“朋友?”这个词汇,对家奇来说太抽象了。因为说话太呛,没有太多人敢“招惹”他,所以除了在学校的小组作业“被迫”和其他同学互动,家奇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他原本不断告诉自己,一个人很好啊,不用顾虑其他人的感受,不用等朋友排队点餐,不用花钱买生日礼物,不用这个,不用那个。

康健个子高大,中一入学时,他已经是160公分的“巨人”。长相非常清秀,有人说他有点像吴尊,但我觉得他比较像黄子佼——风趣、机智。

“哦,我还没有还给你$5.60的饭钱。”

宝马轿车没有把康健载走,反倒是这位富家公子一直尾随家奇。

虽然之后的好几个月,甚至到了毕业,他们“兄弟俩”至少吃过至少100次的鱼柳汉堡套餐,但是康健总是有办法说“下次再请我吧”,推掉家奇的饭钱。

家奇的语气放软了许多,也开始询问有关康健在学校的事。

“这是我第一次吃,其实挺好吃的。”

走到了校门口,康健看见爸爸在校门外等候,他用手示意,虽然不知道他表达的是什么,但是好像在说,要和朋友一起吃晚餐,请爸爸自己先回家。

“因为它最便宜。”

“老朋友,你好吗?”

家奇家境不算富裕,来自小康之家。因为来自“双薪家庭”,父母常常都得加班到晚上八九点,晚餐一般都是一个人在外解决。

初次踏进本地校园的康健从宝马轿车下车,走到校门口,立即引起关注。

上个星期的数学测验、华语口试,家奇牺牲掉休息和午餐时间帮康健复习。康健一直很想找机会答谢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朋友。

世界很大,但缘分很奇妙,它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让两个关系要好的知交不期而遇;彼此为此深深地感动着。

“不用,可以取消我的点餐吗?”

“哇,富家子也吃快餐哦?好稀奇。”

康健是印度尼西亚华裔,他第一次来新加坡时就是参加中一新生招待会。康健的父亲从事金融业,碰巧在康健12岁那年,被公司委派到驻新加坡的子公司做市场考察,计划驻新两年。康健原计划到国际学校就读中学课程。但因为种种缘故,母亲最终决定把康健送到邻里学校就读。

致:那段美好的中学生涯。

康健一直很想多认识家奇,因为家奇虽然经常用言语来调侃他,但他其实帮助这位外地同学很多很多。

转眼间过了6年,刚刚完成国民服役的家奇,还是时不时会到中学附近的那家快餐店吃“鱼柳汉堡”套餐。他现在已经是兼职补习老师,也把服兵役期间每月获得的零用钱都储蓄起来,经济能力足以负担餐厅食物。不过他觉得这里的快餐,多了一点什么。

“课业上如果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帮忙。对了,明天我把饭钱还给你。”

家奇就是这副德行,他时常会冷言冷语对待周围的人,不管是朋友、同学甚至是老师。如果他一天不和他们抬杠,反而会觉得他生病了。但是,我们都知道家奇心肠不坏,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常被人欺负,所以为自己编织了一套很厚的“保护层”。

“都说不用了,你的手是拿来数钞票的。让我来吧。”

“你还记得。”

“是在拍《流星花园》吗?他是道明寺吧!”

上一次和他见面,依稀记得已是6年前的事。那是在我进入理工学院前的一个星期,他刚好要和家人前往澳大利亚过新生活。

(作者来自南洋理工大学)

“你都爱吃鱼柳汉堡吗?”

中学毕业后,大家忙着在理工学院和初级学院之间做出决定。而康健面临更大的抉择,或许更确切地说,他别无选择。

“这里有太多美丽的画面,美好的人事物。我怀念这里的鱼柳汉堡。”

但这时,他感觉到有朋友其实挺好的。他含糊地向康健说了声“谢谢”,并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或许是兄弟们道谢的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