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殖民地副华民护卫司G.T.Hare在1895年编写了一本《闱姓The Wai Seng Lottery》,极详细的介绍闱姓彩票的起源、赌法、运作,以及其在马来半岛和新加坡的风行概况。根据G.T.Hare的说法,闱姓票在他的书出版前十年(即1885年),已经传入海峡殖民地,被引进新加坡后,逐渐在华人社会中流行开来,尤其是广东族群,更是趋之若鹜。
1890年末,报章刊登柔佛港主佘壬癸与股东黄绍庭在经营闱姓票生意的商务纠纷启事。启事内容使我们对柔佛闱姓票厂的经营模式稍有了解,揭开柔佛与新加坡博彩历史的冰山一角。
由于闱姓彩票在新加坡的危害程度愈演愈烈,1890年时,《叻报》再度专文以“举埠若狂”之词,批评本地赌风泛滥。
1888年5月,海峡殖民地政府颁行修改后的公共赌博法令(ordinance No.45, Common Gaming houses),对经营彩票的分销商,及赌徒采取更严厉的刑罚。不单加重罚金,且还根据情况的严重性,将触犯禁赌令的人驱逐出境。年幼者犯事,施以鞭刑(轻鞭)。至于营销闱姓票,无论是提供资金、经营场所,司理及开设或兜售彩票者,一旦定罪,罚金可达3000叻币或囚禁一年。
缤纷史探
闱姓票传入新马
赌博带来的社会问题,随着移民人口的增加与日俱增。1870年,政府颁布第13号法令禁赌。1880年华民护卫司设置时,对肃赌雷厉风行。华民护卫(Chinese Protectorate)司必麒麟甚至亲自出巡,严厉对付私会党和肃赌,导致义兴公司头目教唆党徒到护卫刺伤必麒麟。这就是著名的刺杀必麒麟案件。此案的发生,导致海峡殖民地政府颁布危险会法令,全面整治秘密会社。
中国古代的科举制度源于隋代,一直到晚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由袁世凯奏请废除科考,延续了千年的科举制度才寿终正寝。讽刺的是,其实袁世凯年轻时,乡试也考不上,日后却成为废除科考的主角。
柔佛的闱姓票厂
上揭新山的两大巨富都从事闱姓票厂的经营。黄亚福是广东台山人,在新加坡从事建筑承包发家后,把生意转移到柔佛新山遂成巨富。林亚相则是潮州人,也是新加坡早年秘密会社义兴公司的领袖之一,后来因牵涉刺杀华民护卫司的案件,被驱逐出新加坡。之后前往柔佛,并成为柔佛秘密会社“义兴公司”的重要领袖。
闱姓彩票起源与赌法
或许是感受到禁赌令的严厉,一些著名的粤帮商号,特别在报章上刊登启事,公开否认与柔佛的闱姓票厂商有生意往来,或澄清市面上关于自身商号持有闱姓票厂股份的传言。例如南生号的胡心存,新巨泰的梁敏修皆刊登启事,撇清持有柔佛闱姓票厂公信和号的股份。
据G.T. Hare记载,自1889年以来,柔佛的闱姓票厂至少有四家。店号分别是:时利和、永吉祥、得安荣和公泰兴。在槟城则有两家闱姓厂,名成利和富贵全。另外G.T. Hare还在书中透露,他在著述当年,柔佛的闱姓票厂是由林亚相承充,厂名“联美堂”。
柔王于去年诣英,至今未返,其政务之稍轻者,俱由其后及王公大臣主裁,其稍重者则电致英京与其王请命。现于17日其王于英京发来四谕。其一为,柔佛之闱姓,向由黄福投码者,现归潮人林相承充……
闱姓票最初出现在嘉庆年间,源头来自广州佛山地区,当时的好赌之徒以猜测乡试中举者的姓氏,发明一项俗称为“卜榜花”的赌博。最初只流行于佛山地区的乡间,后来渐渐传开来,发展成为广州全省疯狂的博彩。
新加坡的开埠者莱佛士是反对赌博的。然而开埠之初,并未实施禁赌。第一任驻扎官法夸尔不理会莱佛士的反对,在岛上实施鸦片、酒、赌博等饷码制度。第二任驻扎官克劳福透露,1826年的赌码收入达3万6000西班牙银元。令人咋舌的是,隔年的收入,竟然翻了一倍。殖民地政府经过十年的争论,终于在1837年废除了新加坡的赌博饷码制度。
神圣的科考竟然衍生出一种赌博——闱姓票。闱姓就是以中举士子的姓氏作为猜买对象的博弈。
1906年,闱姓彩票在新加坡与马来半岛的风行,随着中国清朝取消科举制度而消失。虽然如此,其他赌博方式却从来也没有在社会上消失。
创于1890年初的闱姓票厂振福祥,经营不到一年后,便由于一场武进士考试的赌局,开票后因猜中赌客众多,导致振福祥几乎无法兑现彩金,濒临倒盘。实际上,闱姓票厂股东在中文报章刊登启事,相互指责,就是有逃避赔偿彩金的嫌疑。这也说明闱姓票厂的经营,虽然能带来暴利,可是也有其潜在的风险。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句话常被用作形容过去读书人,通过努力,最后进京考试,金榜题名。
闱姓票的下注法极为简单,以广州为例,每当乡试开场前,获得官方允许经营的闱姓票厂,先规定好猜买的姓氏范围,在百家姓里常见的姓氏如:李、陈、王、张等姓氏,皆排除在猜买范围内(称为限姓),赌徒在闱姓票庄家规定的小姓氏之中,猜买20个最有可能上榜的考生姓氏。
开埠初期赌博饷码制度
关于林亚相承充柔佛闱姓票厂一事, 1890年3月12日的《星报》有个这么一小则新闻报道:
对于闱姓票传入马来半岛,在新加坡大肆流行的情况,海峡殖民地政府的反应是极度不满的。由于彩票的赌资不高,少许钱财就可下注,且彩金诱人,常常吸引贪财的妇孺。然而,妇女却又因为贪赌而往往导致输光家用,时有因赌败无颜面对夫家的妇人,自寻短见。更甚者,有些妇人因嗜赌,偷偷把家里的首饰典当,输光后只好以原始本钱,赚回赌本。有些闱姓票厂,还聘用妇女与幼童,负责收取赌注,逃避警察耳目,社会风气与道德日渐沦丧。华民护卫司更在闱姓票赌博泛滥时出示晓谕(且还翻译为中文),表明将整治及严惩经营闱姓票者。
“闱”是古代对科举考场的称呼,古时科举有春闱与秋闱之说,即是春秋两场的科举考试。没想到科举制度从隋唐时代延续到清代时,神圣的科考竟然衍生出一种赌博——闱姓票。闱姓就是以中举士子的姓氏作为猜买对象的博弈。
法令出台后,新加坡的赌博泛滥情况,虽稍被压制,可然依旧无法根除。1893年10月17日,警方拘捕七名闱姓票经营者。其中一人是著名的胡椒与甘密商人,另一是粤籍富商。报章形容被拘捕的商人,在华社里是知名又受人尊敬的人士。政府亦公开声明,这次的逮捕行动是预先策划的。实际上,在预先计划逮捕的名单,共有14人。同月27日,又有多人因为涉及闱姓票投买而被提讯。其中一人名叫黄月湖的潮籍华人,被发现曾经在柔佛公泰兴闱姓票馆佣工。所有被提讯的赌徒皆被照相存案。当年共有22人因涉赌而被驱逐出境。经过这次的整治,新加坡的闱姓票厂终于有所消停。最明显的就是,在各报章上,可以看到一些闱姓票号的歇业启事。
……至于闱姓,则盖非在本坡开设,设赌之人,已明知本坡赌禁之严,无从开设,即先在附近本坡之埠,设立总馆,如柔佛、如幔埠、如廖内、如吉里汶、如峇株巴曷,各处地方居然榜门大开闱姓,其地若设有赌码者,则略缴以税饷,由是恃而无恐,命人在叻四处收取闱姓,诸人復纷纷投买,以致举国若狂,此事虽长官已微有所闻,但其总馆非开设于本坡,未能越境,而施以禁条,故竟无从过问也。
政府对于闱姓票的态度
实际上,如果翻阅19世纪末的新加坡中文报章,可以发现,柔佛的闱姓票厂不止上述这几家。有趣的是,这些刊登启事的闱姓票商,为了避免法律责任,在刊登启事时,不直接阐明商号从事何种生意,或生意性质。且启事语言用词委婉。例如前述的闱姓票大厂公泰兴于1894年结束运作,在新加坡报章刊登歇业启事时,外行一般无法从字里行间,知晓此商号所从事的业务,除非是购买闱姓彩票的赌徒,才能知晓其启事所言之商号为闱姓票厂。
“闱”是古代对科举考场的称呼,古时科举有春闱与秋闱之说,即是春秋两场的科举考试。
闱姓票传入柔佛后,柔佛政府索性开始闱姓票厂的饷码承充制。承充者每月须缴付3000元予政府。票厂则另外还可以从开彩的奖金上,抽取百分之五的佣金。由于新加坡严禁赌博,因此闱姓票厂的运作,只能在新加坡外围的柔佛及其他地区。1888年《叻报》对于闱姓票在新加坡的流行与运作情况作如斯叙述:
正如《叻报》所述,G.T.Hare也在其著述中阐明,柔佛是闱姓票厂的运作基地,彩票的分销由新加坡的分销商负责(其实不只闱姓票厂,早在闱姓票传入之前,花会彩票的运作也在柔佛)。新加坡的分销商从总销售额抽取百分之四的佣金。柔佛的闱姓厂甚至为分销者承担往来新、柔两地的交通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