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刚要睡下,语音里说什么都没有准备,关于过年的。二舅母也说:“不有法过!都是病,今年不过年了。”缅甸的疫情扩大,限制出门,有些懒洋洋地说,生意没法做,就给老人做寿衣。云南人说老克了,便是去世。老人,就是去世的人。要过年了,她一点都不避讳,不像以往唠叨着做腊肉,腌豆腐乳。倒希望她们不要以为年关以前没解决的,明年一整年都解决不了。

买年货吧!买点什么呢?买做斋用的面粉、米粉、乳扇。面粉制成面筋,米粉炸了做饵丝的佐料。乳扇,是什么呢?也是云南人家的特色小吃。婚宴上用,过年时用,平时逢点高兴的事,有钱人家也用来做小吃。对贫穷的人来说,吃乳扇是稀奇的。说起来,牛乳制品都是高级人吃的东西。我这里指的高级人,便是有钱人。牛奶存放不易,除非自家有牛。想到此处,我倒觉得人类的孩童,有时天真得让人啼笑皆非,因为我当时确实没有把卖牛奶的人当成高级的人。真是说不通!

(传自美国)

窗外下着轻轻的雪,白绒面料似的铺盖了树、房子、道路和城市。我喜欢这样玉琢银装的岁末,因为雪尽春回是必然的。

缅甸的乳扇多是云南进口,似乳白色的干乳酪,以牛奶加酸水制作,凉风成为薄片。生吃有乳香味,炸了撒糖吃风味更好。大年初一,我们家兴吃斋,葱蒜都不用,油得新买。年关时,我还不得不说说华人所讲究的:是时候欠债还钱了!这个时候还还不起,未来一整年都会还不起的。还得还书,还锅,还回所有借来的东西。人,也要洗漱干净。除夕当天,热大锅大锅的水,家人一 个个排着洗澡。长大了些后,我发现年边非人的忙碌。因为我得负责把屋内的东西搬出去,包括室内的木墙和地面,和锅衣板凳都清洗一遍。最费功夫的是床褥。我做不了,多半母亲负责。把床褥拿出去曝晒,边晒边用木棍子敲打除灰。拆被子,把里边棉花层拿开后,用水煮被子,洗干净晒好了,再把棉花里层放进去缝好。我还不提及腌制品、做米酒、装饰摇钱树。总之太忙了!可也因为忙,会让人格外重视新年。过起年来也觉得是件大事情,不敢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