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了焚烧冥纸的问题,光明山可以上马立功的另一项目,是提升清明祭场的形象。几十年来,清明节到光明山祭拜,碍眼的镜头之一,是祭拜器具档次太低。插香烛所用的罐子让人觉得马虎草率,与岛国第一世界繁荣昌盛的形象反差太大——罐头空罐子被充分“废物利用”了——大面积的长桌上,放眼望去,尽是各种牌子的红毛丹、荔枝、龙眼、蘑菇、猪脚、鲍鱼罐头的空罐子,花花绿绿、各型各款,东歪西倒地插着香烛,仿佛到深山练习求生术时,就地取材应付恶劣环境了事。祭拜成这等档次,与庄敬肃穆的氛围相去太远太远。这景观由来已久,已形成一道本土祭祀文化50年不变的风景。
清明既是文化遗产,不妨让它升华。祭祖仪式可以简单,但应追求庄重。对祖宗的“礼数”不可少,岂可寒伧。
为表孝心,照顾亡者的味蕾这码事不能省心。清明时携带一壶先人心爱的咖啡,一盒盒加花生蚝干的糯米饭等食物上祭场,即便炎日暴晒,舟车劳累,也甘之如饴。可是骨灰安置所无台无桌,限制了祭拜的发挥,于是可折叠的小方桌应运而生。为了一个比较像样的祭祀,刻苦搬运自备的道具到场也认了。退而求其次,日本二元店里林林总总的小饰物可帮上忙。这些小巧的饰品移置到骨灰厝去,成了永不变质的贡品,装饰实用两相宜。从此骨灰厝各灵位前布满了迷你型的食物造型,从蛋糕包子、点心零食到瓜果米饭、啤酒汽水,应有尽有,搭配着亡者生前的喜好,这是人间对敬重最可感的表达。
新焚化炉建成后,新条规跟着出台,这回寺方严禁人们祭拜时焚烧“纸箱”,彻底解决了“纸箱难烧,烟雾缭绕”的问题。清明时分,大家轻装上路,少了几件“行李”,心情可有不同?不焚寄若干房车别墅、衣衫手袋、冥币金条外加时髦的电子产品,一些人还是于心不安,但碍于条例,另个世界里的众亲们会谅解的——环境所限,非不为也,是不能也。这一转念,也就释然了。
由于对祖辈敬重有加,华族在祭拜上始终跟紧时代潮流,应变行事。
为了承传缅怀先人的仪式,每逢清明时节,人们都不忘到坟山或骨灰安置所去表达心意。光明山,是其中重要的祭场。这些年它最大的功德,是改善了焚烧冥纸的方式。从前是信徒们八仙过海,各凭想法办事。最初祭祀者还能靠近焚烧池,后来就不让了。当包裹着一家人心意、装满各种物资的“纸箱”被外劳大臂一挥便扔进了“火坑”里,目睹“烧纸表心意”的心意被如此糟蹋,子孙们不免心疼,摇头叹息。对不理解清明文化的工友而言,把一堆纸品丢进火里,不过是完成了焚烧垃圾的任务。现实如此,你只能有感而无言,“扔”进火坑的感觉继续在众人心里燃烧,没辙。
数日前,“清明节祭祖仪式”有幸被国家文物局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清明既是文化遗产,不妨让它升华。祭祖仪式可以简单,但应追求庄重。对祖宗的“礼数”不可少,岂可寒伧。能弃用空罐头罐子插香烛,以像样的器具取而代之,让仪式体现尊严,表达一点对逝者的敬重,善哉,大德。
在祭祀场走马看花一轮,发现有些罐子里装了沙,估计是有心人为了庄重祭拜而想出的办法,祭拜完毕把它留在现场普度众生;有的罐子里盛着黑乎乎的水,估计是有人借水浇灭余香残烛的结果。用空罐头罐子插香烛,歪歪斜斜地“有碍观瞻”,于是有人自备黄瓜块,或自带香炉,让香烛面对祖宗时,能挺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