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妖乱舞的时势,每天若无其事风花雪月,讲得好听是处变不惊,暴躁小人看不过眼晓以大义,冲口而出的不会不是最近流行的“杀无赦”,幸好山长水远,秋后算账应该暂时轮不到我。我们这些经济拮据的小市民,就算身处欧洲大都会如巴黎,出入的亦只是寻常街坊咖啡馆,不要说丽池半岛了,就连东方少女趋之若鹜的马卡龙饼店,也已经在钱包负担范围以外,最近频频光顾的一间虽然既不富丽亦缺乏文艺小清新气质,胜在播放的音乐合听,扩音器流出的尽是五六十年代老歌,眼睛看书嘴巴喝茶,耳边大珠小珠落玉盘。别看我自幼和无线电谈恋爱,便以为糜糜之音全部耳熟能详,歌海无涯,遗珠其实数之不尽,而且那个时代歌手不介意唱口水歌,版本层出不穷,除了伦敦李察先生级数的专家,能够顺手拈来如数家珍的寥寥无几。
畅游异国时,虽然不见得勤奋到天天与早起的鸟争虫吃,但总有办法在旅馆截止自助早餐前衣冠楚楚下楼,可是一回到巴黎便故态复萌,日上三竿仍然和周公依依不舍,终于追随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告别地平线站起来,朝九晚五的幸运儿已经放午饭了。也难怪在西班牙接到刘导催促交功课的短讯,不假思索以“于旅途中”作回复,平日阴声细气的斯文人会忽然提高声线八度:“阁下几时不是正在放假?”哎呀,每日专栏整整齐齐的600字,可不是指使机械人写的,你可曾见过我开天窗?不过自知打鱼和晒网的分配实在不成比例,懒得多费唇舌解释——而且免得越描越黑。
讲了一大堆,其实想告诉你如何用接近零消费的方式打发时间,制造无时无刻不在度假中的逍遥假象。多年前纽约朋友介绍了一款叫SoundHound的流动应用程序,免费下载在手机后我就没一刻空闲,坐在有无线上网设备的公共场所玩个不亦乐乎。这件神器懂得辨别歌曲,手指一按几秒钟内它不但打出现场背景音乐的名字,通报歌者是何方神圣,同时还附送滚动的歌词,歌者生平简介,他或她最受欢迎的三首歌,是否正在巡回演出等等相关资料,比打游戏机益智多了。譬如今天听到老掉大牙的“Loco-Motion”,经它殷勤补课,我才知道原唱者叫Little Eva,本来是作曲填词夫妻档Carole King和Gerry Goffin的钟点帮佣,一个不小心跃进歌坛。
譬如昨天一把女声婉转吐出《我的滑稽情人》,幸得“音乐猎犬”义助,才知道是鼎鼎大名的丹娜萧。小时候对这熟女歌星敬而远之,电影杂志见到她名字,因为葛兰上她广受欢迎的电视节目表演,一时传为佳话。20多年前万能的甘先生寄过一盒私制录像带到舍下,内含该节目的《秋之歌》,画面雪花飞舞,昂然迈进严冬。两年前Sepia复刻《葛兰之歌》,花红除了这首另加主持人和两位嘉宾合唱《国王与我》插曲“Getting to Know You”,叫《我认识你了》,资料说歌者急就章翻译,我一直纳闷:同一首歌不是有林黛中文版《好朋友》吗,怎么要另译? (传自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