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临时摊位也非常热闹,各类春联红纸满眼——有单幅的“年年有余”;也有右边“天增岁月人增寿”,左边“春”什么什么“门”的对联。但几乎都是机器印刷的,精美但很人工。
妈顿了一顿:“这是你婆婆和大姐最爱吃的菜。”
她宰鱼皱着眉。鱼是除夕年菜要用的,先杀冰起来备用。妈说,鱼要先买,不然越靠近农历新年越贵。
2.
春意闹嘛。
但妈妈并不这样认为,她有自己的坚持。她觉得是爸爸怕洗碗。妈还说新年酒店餐馆不好订。她不屑道:
手联手 才可心连心
已过午夜12点。我们都还精神奕奕的。
我觉得今年妈妈白发更多了,眼角也添了新的鱼尾纹。岁月除了偷走青春和回忆,还偷走什么呢?
终成其热闹?
我们 仅是后来者
爸建议今年干脆去吃自助餐。他说这流行。而且buffet,不肥不肥,吃了不肥。况且今年家里人少自助餐算人头比较划算、简单。
有时,她也用别的鱼。今年她就用了白鲳。妈说自己也跟得上流行,她喜欢听杨宗纬的《洋葱》,大概因为她听到大姐失恋时,在房里常播这首歌。我听了都想笑。
视讯背景我看到牙医姐夫巨型鱼缸里,有一些不知品种的鱼游来游去。我想起一部电影有一只卡通鱼叫尼莫,还有一句经典的对白:条条水沟通大海。
然后如一颗细胞、一粒原子、一尾史前鱼的精灵
我知道妈妈是在闹别扭。
还是
“哈哈哈……下一句应该是‘地减——年月猪——减肥——’。”
妈年年都会做一道鱼的年菜。
我记得小二那年婆婆大骂我一场,我大年初一开年就打破玻璃镜子,还扫地,她说新年不可以扫地,这样会把财运扫出去,应说: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 新年歌也热闹得像染上红色。
“火锅象征团圆。而且可以加热一直继续吃,吃不完的食物也不会浪费。”
妈还是夹了鱼放到祖母的黑白照片前。
“三文鱼皮要煎得脆,边角带焦,再下洋葱炒软,淋上自己配搭的红烧酱汁,撒些许黑胡椒粉,味道才会一流。”
“不是不肥,是价格不菲。”
年年有余……年年有鱼。
妈妈喜欢大红色。身为男生,去年刚升中一的我就不太喜欢,甚至觉得有点土气。这是成长的定律?
“我们会给你们大大的红包!我们看用paynow还是微信红包给你们。微信红包你们可以用手机网上购物。”大姐和姐夫语带歉意地说。
年尾到处红色,收完了礼物,送走了圣诞老人,过了阳历年,到处更是一片红色海洋,爱礼物爱红包的孩子如我,正期待另一次的过年。
“哎呀,你五龙。钱都给你赢去了。”
看电视其实变成一种守岁。
人大隐于喧闹的集市
已过世五年的婆婆看到一定会用很重的广东口音说:
这时电视中的主持人打通某家幸运儿的电话,幸运观众需要猜几个盒子里的红包奖金,看赢得哪个大奖。
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妈妈,略微长大的我越回想起,越觉得这两个女人的婆媳关系真有意思。
“这里……假期不好拿。我提前和你们拜年!”
我总觉得妈妈眼睛这几天有点红红的,不知是因不够睡的血丝,还是她在剥洋葱。
“咚咚咚锵”“咚咚咚锵”“恭喜恭喜,恭喜你呀。”
记得二哥总开玩笑说:
这将是大姐首次远离家里,在国外不和爸妈一起过农历新年、吃年夜饭。因为她有了自己新的家。
我永远是不称职的和事佬,除了撒娇和耍脾气,好像什么也不会。
鱼的故乡 是
是门铃。
那个早上我偷看到妈妈塞给婆婆一个“利是”。婆婆又急忙抽出几张大钞,塞回母亲手里,说:“红包大小没关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好吧。”
把手心张开 不如握紧
时间真是个贼,而且是个神偷。
不是电话。
婆婆去世后这几年其实我们已经改吃火锅了。
住在安静里
“爸妈,不好意思……看来农历新年我不能回来了。”
这时家里铃声响起来了。
你猜大年初一凌晨,谁来我家?
今天妈妈买年货时却看来不很开心,铁青着脸,像全天下的人都得罪她。
“落地开花,大吉大利。”
雅迪刚忙去开门。
“今天开鲍鱼。”爸对我缅甸同学淑芝说。
火锅汤还热。
照我说应该是通通抢、通通抢。你看大家不是在那里抢春联、抢年糕,抢红包纸、年画墙贴、咸鸭腿,最近还流行不同口味的果冻和麻薯,大家都去通通抢吗?用妈妈的话说,好像不用钱似的。神偷?买年货的人都变成强盗了。
4.
3.
追溯原点 都说是
还是一条改道来、改道去的江?
哥哥显然是针对大姐说的。
当然她们也发生争执,多数因为我,重男轻女的婆婆最疼家里最小的我,我有时成为两位教育专家战争的导火线,其他时候她们就为了灰尘、烫衣方式、吃什么年菜、墙壁贴春联等琐事僵持不下。
1.
“谢谢 uncle。”看来淑芝很能入乡随俗,她告诉我们她体内其实有部分华人血统。
婆婆在世时爱做庄,我们几兄弟和姐姐一边看电视守岁一边玩21点,爸妈在洗碗。我总疑心婆婆是故意让我拿她给我的压岁钱,给我赢走她所有的零钱。
非鱼 非人 非市集 亦非热闹 更非拥抱
去年年初突然结婚嫁到英国的大姐,视讯上向大家宣布,说时吞吞吐吐:
淑芝虽有口音,但她的华文在班上其实很好。
一个是嗯,一个是好吧,其实也只能这样了,我想妈一定在想,大女儿可能接下的新年都不能回来。爸还是那副帅帅沉默的表情。
但是妈还是会煮一圆桌的菜,鱼不可少。火锅的配料苏东丸、肉丸都不会少,妈都准备鸳鸯锅,一边泰式汤炎,一边药材鸡,也有时麻辣口味。还有其他配菜像海参、香菇和发菜。可惜今年发菜补不了哥哥的头发。
新年就要剪头发。剃光头的二哥前几个月就知道不能回来,他在文莱受训,需要守营。两个冤家无法在圆桌上再聚头,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虚实组成透明 的水缸
还是手放下、心敞开
妈和小瘦都跳了起来。小瘦开心地吠了起来,摇着尾巴,冲到门那里。
我看到那个什么什么“门”的下联。爸今早刚贴的。
“……嗯。”
“触霉头呀。真是大吉利是!”
当然还有无法回家的女佣雅迪,以及家里的贵宾狗小瘦。小瘦最爱过年,吃着它的狗粮,看着电视的贺岁节目,仿佛也在守岁。爸爸悄悄告诉我,我小时很顽皮,偷吃小瘦的狗粮,我只记得狗粮无味而难吃。
“这冷笑话不好笑。”敏感的女人们马上反击。
不知流年暗中偷换,主持人在倒数新春节目中呼喊着,还有和观众玩着猜红包赢巨奖的游戏。
当然今年人还是添了一个。我和母亲建议,把和我很要好的缅甸同学带回来除夕一起吃团圆饭。爱热闹的妈自然满口答应,也许今年的年夜饭有了新的意义。
婆婆在世时爱做庄,我们几兄弟和姐姐一边看电视守岁一边玩21点,爸妈在洗碗。我总疑心婆婆是故意让我拿她给我的压岁钱,给我赢走她所有的零钱。
电视上播映着各国庆祝新年和抢头香的镜头。
才成就更深的拥抱?
杀着鱼的妈妈和墙上新贴的“年年有余”显得格格不入。
大年初一,神和祖先都需要吃。
这塞来塞去的一幕,就此深深烙印在我小小八岁的脑袋里。
记忆中的一次呼吸
打开心门 的门把
爸爸赶忙打圆场,说小孩子嘛。
淑芝的口味和婆婆很像,她说喜欢妈的年菜。我看到了妈听了有一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