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树”割胶几个月后,父亲开始砍树。砍树后绕芭再播种,在幼树成长的几年间空档,学校放假或周末仍须随父亲到建筑工地帮手。

胶树老了,祖父买下这片胶园有多久,已无从查起。祖父带着两个叔叔与两个姑姑,迁移到有百英里远的山城州府,留下此三英亩的胶园给父亲管理。父亲有传承自祖父的木工手艺,靠木工建屋工作养儿育女。建屋工作不隐定,父亲在工作淡季时与母亲割胶维持生活。

读小学时已随母亲和哥哥去胶园当帮手,开始是帮忙将每棵胶树的胶杯倒出下雨时的积水和剥出胶杯的胶膜,尽管湿胶膜难嗅,但那是树胶固有的,早已习以为常。不久,就握胶刀,成了名副其实的胶工。胶树太老,棵棵长得魁梧粗壮,树身早被割得满身刀疤痕,如满脸皱纹的老人,见证岁月的痕迹。低处的树身已无树皮,只有往高处动手,工作起来事倍功半,虽是三四级梯子,树身粗大,爬上去并无地方可抓,而且梯子摇晃,存有风险,或许熟能生巧,总算无跌下来的记录。只是要看住胶汁是否汇入胶路流进胶杯,大大拖慢工作时间。

岁月如梭,人事已非,父母皆离世,老屋易手,胶园改种油棕,兄弟妹们各分东西少见面。人生总是悲欢离合,五味杂陈,岁月沧桑。

当年小镇村民建屋多以木材为材料,父亲承接建新屋时,由屋主买红泥土填硬土地,父亲再招来人手。

背起用幼树干钉成的简单梯子,腰部绑着小篮子,开始工作。梯子靠住胶树,踏上梯子的架级上,梯子不高,只有三四级。摸出小篮子里的胶刀,沿着胶树被割过的树皮再割出一层皮来,乳白色胶汁立刻从树皮里泄出。高处无法用平行割法,只用倒立的割树皮,胶汁因而未能全部随胶路流淌,而是往低流。补救方法是在低处也割一胶路,让胶计汇入,在胶路尽头流过凹形导胶梓片,流进胶杯里。

然后是地面工程,当年最了不起是铺上洋灰。父亲对打洋灰不熟悉,反而是常跟父亲做建屋的大哥擅长打洋灰,铺的洋灰地平坦排水也好。我只是闲时来帮手的人,就只能做些将沙与洋灰、水搅拌的工作,或挑泥沙、拿木板、扛洋灰等。

大哥小六毕业辍学当父亲的左右手,也许我是读书的料子,能够幸运留在学府完成学业,且飞出国门。小镇村民生活水准随着时代提高,居住房子已由板屋提升到半砖半木板,再而到整间砖屋。大哥已能独当一面承包建屋,我则离乡别井在外流浪拼搏多年,落脚狮城。

从家出发行走约四十五分钟,经过多亩人家的胶园,才到达我们的胶园。胶园路不能骑踏,只能推着脚踏车载着装满的胶水桶回来。

建屋先将四支四方形大柱子用支架立正,抓水平后就上栋梁,再将两边屋顶的屋架搭上。钉牢盖屋顶的锌片木条,再以锌片盖满屋顶后,就可免受阳光曝晒,接下来用木板围遮屋子四周围。做窗和门技术比较细腻,花较长时间。屋内隔开房间的工作和厨房的建造,也需要一定的工作量。

读小学四年级时,由于早上要去胶园帮忙,从上午班转去下午班,成绩从前三名滑落下来,只保在十名内。上中学时,中午十二点前必须赶到学校,收胶汁的工作,便让母亲及哥哥去做。我赶回家后,再骑脚踏车飞奔到三公里外的学校。

“杀树”是父亲申请翻种胶园后吩咐我们的工作,就是在老胶树要砍除前向老胶树最后的求取,可以在胶树割上多条胶路,甚至用药水涂在要割的树皮上,迫出更多胶汁,可说是谋杀胶树。拿梯子倒割高处树皮就是“杀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