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卡缪先生:
我们似乎一出生就承载着父母的过多期望。大多数人总是在为别人想要的,这个世界想要的在努力奔跑,时间久了也就分不清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在某一瞬间,我们可能会突然发现这残酷又绚丽的世界与我们本身的基本渴望存在着巨大差异,世界永远不会给你你想要的。这发现让人们对这莫名忙碌虚无的人生感到脱节和发出疑问。但这些念头最后都会悄然被社会压下。无形的声音会告诉我们,我们现在的忙碌是为了以后物质上的成功。但我们花了90%的人生为了10%的剩余快乐,这样真的值得吗?
然而令人难过的是,如您所说的,从认识到接受世界的荒谬需要极大的勇气。一旦感到自己本身的作为和存在没有意义,我们就会开始寻找真我的价值,渴求自我的肯定。这一步非常关键,它驱动着我们继续在空旷的世界奔跑,不断地赋予我们人生的希望,让我们的精神世界变得温和强大。但这个过程是困难的,是让人心碎的,有些人因为难以接受这沉重的事实也没有挖掘自我的能力,而选择为自己的人生画下句号。
念到这里,您肯定觉得这来信人写的东西既莫名其妙又荒谬。这就对了,您看,就算是到了21世纪,世界秩序仍然停滞不前,温饱和生存问题依然是生活的主轴。大多数人的鲜活生命围绕着三点一线的工作不停歇,无望地转动。资本主义家还在坚持灌输从小就要拼命学习,未来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出人头地的思想。他们企图将人类的快乐物化,把一个人的生存意义定标在金钱和权力里。遗憾的是,很多人都意识不到这点。家里的大人从我们牙牙学语开始就一直关心的问题就是:“你未来想要做什么?”说实话,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是真的无聊。我都还没真正意义上地了解这个世界,要怎么做出任何的选择?
这真是个令人失望的世界啊。
大人试图通过学校让孩子们的精神世界与社会对轨。但学校更像是工厂,它随着制度不断地调整完善,通过统一教育磨平孩子的天赋和创意,为未来世界输出他们所需要的劳动材料。偶尔有不适应或是想要逃脱的孩子在这片教育苦崖里努力挣扎,他们常会被视为离经叛道的失败作品,家长难以启齿的污点,外人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这荒诞的制度在人类的脑子里根深蒂固,扎进了他们的血脉里,再传染给他们的子孙。这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矛盾世界啊,一边在鼓励积极创新,一边却以最懒惰快速的方式培养孩子。
一旦感到自己本身的作为和存在没有意义,我们就会开始寻找真我的价值,渴求自我的肯定。
西西弗斯是我们每个人的缩影。哪怕我们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生来就应当如风一般自由,我们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背上别人给予的枷锁,面对陡山和石头。我们将一辈子活在无法逃脱的约束里,然后不断地重建自身的意义。
这听起来了很可笑吧?但谁知道哪天世界时空振动交错的时候,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您可能就会收到这来自未来的信。您说人类为什么总是在做这些被希望包装却无意义的事情呢?我真想不明白。但为了确保到时候这封信能引起您的注意,我还是花了10欧元(约16新元)去修饰它的外表呢,真希望您能看见!
我在写一封永远不会寄到您手中的信。
您看,这和从前一样,世界的本质还是封闭又尖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