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本地是个尚待开发的处女地,老家是一穷二白革命不休的国度。其父是名海员,吃力地一根扁担两头挑。一日,接到噩耗,19岁未婚的小弟,戏班里风华正茂的小生,却突然在家乡的一场戏剧演出时倒地不起。

已属建国一代的L君,10岁时跟随父母亲,一家三口从中国的乡镇一起漂洋过海落脚新加坡。父亲是长子,老家还有双亲、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及一个弟弟。跟第一代的移民没有两样,自己在这一头安了家,老家那一头的亲人情意结亦难解难分。

声音

紧接着,荒唐事儿一茬接一茬地延烧。其父除了金钱接济之外,家中老母和姐姐还请来神灵问事,小弟如同附其魂在神灵身上,连说话声调口吻皆一模一样,神灵绘影绘声,苦诉在那边因未婚没有子嗣,抬不起头来,尤其是每逢过年过节须东藏西躲,境况十分凄凉,最后哀求大哥将独子L君过继给他做儿子。其父背负着旧时代长子的沉重包袱,只能咬破嘴唇和血吞,一一照办。这一来,L君竟成了往生小叔的儿子,成了生父生母的侄儿,连称呼也得改口叫大伯和大伯母。

如今,每当清明时节,L君若有机会飞去老家拜祭先人,最教他不能接受的是,他是双亲唯一的独苗子,却变成侄儿,情何以堪?!

打开记忆匣子,挖出尘封近乎20年的陈年旧事写成小品文《心灵疙瘩》,投稿至联合早报副刊《现在》的《四面八方》,并有幸刊登出来。没想到,它在社交媒体群组里引起了回响,有一位组员L君,将困扰及折腾他大半辈子的“心灵大疙瘩”和盘托出,且托我动笔将它写出来,好让大家去省思那代人的荒诞无稽之事,更期盼人人扫除迷信,破旧立新。

L君的双亲在晚年相继中风,L君得谋生,又举目无亲,求助无门。只好向当时的福利部求助,福利部爱莫能助,只答应帮忙照料一位老人家。L君无计可施,二老又想落叶归根,故只能以侄子身份将双亲托付予老家的亲人照顾。没几年,二老相继过世,并葬于老家的公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