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太太当年拔刀相助

我跟蔡澜60年代就认识了,他1963年在香港定居,开始在邵氏电影公司任制片,我也是1963年步入电影界,虽然最后不是邵氏签约演员,但与蔡澜有许多共同朋友如郑佩佩、梁乐华(艺名岳华)、张冲等都是邵氏签约演员,还有导演李翰祥、胡金铨等,蔡澜因为任制片,频繁地穿梭于港台之间,有机会认识,但来往并不多,印象中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模样,中、英、日、台语都很流利。

美籍华裔舞蹈家、作家,

记得“一鼓作气”这个成语他将“一”字,字体由小到大,笔划由细到粗,笔触由拘谨到豪放,反复连续循序渐进运用,直到最后一、一、一、一……节奏越来越快的巨型“一”字打到天幕上,此时鼓声音乐起,12位男舞者跨着大步鱼贯而入,同时一鼓作气四个大字才完全显现出来。十几段舞蹈他从书法中寻找出各种不同的表现方法,选用狂草、行草之余也选用了毕恭毕敬的楷书,用不同书法大家及不同流派的字体,与每段舞章搭配得天衣无缝,给“成语舞集”不但增加了中国传统元素和艺术趣味,观众在欣赏舞蹈的同时也欣赏到了美不胜收的中国书法。

张琼文当年在台湾台语电影圈内任制片,是个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连李翰祥导演的“香港国联电影公司”在经济周转失灵时,也常常找她调兵遣将应付燃眉之急。情急之下我找张琼文帮忙,善良的她看我拖着个幼子,又毫无制片经验也替我着急,看我一筹莫展,眼泪都急得快要掉出来了,所以总是设法尽可能地帮我解决问题。事后她同情地劝我:“小青,你不要太傻了……”

为“成语舞集”挥毫

我没有打听朋友私生活的习惯,跟他一起工作看他永远独来独往,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还是已经有家室了?

第二天鸿玲打电话来问:“你走后蔡澜夫妇觉得很纳闷,你和她这么熟的朋友,怎么会装着不认识?整晚左一个蔡太太,右一个蔡太太。”我说:“是第一次见啊,我都不知道蔡澜已经结婚有太太。”“她的名字叫张琼文,你现在想起来了罢?”“名字听起来好像很熟,但——”我还在犹疑,鸿玲提醒我:“当年台湾赫赫有名的女制片,现在想起来了?”等了一会儿 :“啊——!”我张口结舌恍然大悟,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蔡澜书法的笔触风格就像有个性、挥洒自如的本人——豁达潇洒、自由自在、我行我素、尽情尽性的生活态度和做人方式。

1966年与前任结婚,婚后毫无电影经验的丈夫提出想要当导演,理由纯粹只是为了男人的名字必须在女人之上,电影界行规,导演挂名绝对在主角之上,为了他的自尊心我竟然依从他成立了“昌青电影有限公司”,连电影公司的名字他都要丈夫“昌”必须在妻子“青”前面。那年我不到22岁,不但主演还赶鸭子上架当上了制片,我正当红,一口气签了多部电影主演合同,合同如同“卖身契”,因为我无法再挑选剧本,只一门心思赚钱给“昌青”公司拍电影。不料第一、二部电影根本接不上,卖身契得到的酬劳,远远不够制片的庞大开支,于是拆东墙补西墙,抵押了娘家的房子还要四处借贷,签了更多的“卖身契”——电影主演合同。

现居纽约和瑞典

我很喜欢《舌尖上的中国》(A Bite of China)这部展示普通中国老百姓的有关中国食文化的纪录片,它介绍中国各地的美食生态之外,也介绍各地千变万化的独特饮食和风俗习惯,通过诱人的美食吸引人们来了解中国文化,深度展示了人与食的关系。几年前“舌尖”一伸出,我跟妈妈就立刻注意到了,有时还跟妈妈一起在她公寓里观赏,非常意外地发现原来老朋友蔡澜担任了这部片子的总顾问。现在疫情一来,一天工作结束后,夜深人静时,又会经常回过头来重温“舌尖”,虽然无法跟妈妈分享,依然被吸引,一个人看得津津有味与酒为伴。

当年拔刀相助的感恩之遇我怎么可能忘记?!但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张琼文是蔡澜太太?!昨天晚上我看到蔡澜身旁的是个小鸟依人柔情似水的女人——蔡太太,她尽失当年呼风唤雨的女强人气势、雄风,好像脱胎换骨成了另外一个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女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昨晚太失礼,今天赶快当面道歉,同时也谢谢她当年对我的照顾,琼文微笑着说:“昨晚我告诉蔡澜江青真是个好演员,戏演得太好了,整个晚上都装着不认识我……”“真是天晓得,就是现在我面对着你,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才知道脱胎换骨是什么意思啦!”

2017年秋季,蔡澜在北京荣宝斋举办“蔡澜荣宝斋行草展”,后来又在香港的荣宝斋举办,展览后,他寄了北京和香港的两本展览画册给我,草书内容,他选择了一些大家熟悉的字句,“活在当下”“看破放下自在”“狠狠地过每一天”“快活人”“了不起”“真”“过瘾”,今天又翻找出来看真过瘾!很多字句提醒我们尤其在疫情中,在人生遇到逆流时该持有的豁达态度——“狠狠地过每一天”!

反复考虑后认定:担当此任非蔡澜莫属。跟蔡澜认真谈了我的构思后,他欣然一口答应,于是我们有了合作的机会,我才真正有机会认识他。大家可能还误以为蔡澜生活就是吃喝玩乐,酒色财气,活得滋润洒脱,其实不然,跟他合作后才知道,无论工作或享乐,他都是一丝不苟全力以赴,并且不断在力求创新。

书法如美食

(本文小标为编者所加)

——蔡澜

文艺爱喝单一麦芽威士忌,蔡澜和比雷尔也喜欢,所以三个男人坐在一角喝着威士忌用英文谈天说地;我跟蔡太太、张太太(周鸿玲)坐在另一角喝着葡萄酒用中文说地谈天。整个晚上很尽兴、愉快,吃完饭已经夜深了,我们才告辞回家,我们也住在Soho区,走路五分钟就到家了。

谢谢疫情期间冬月敬笙发出的有关蔡澜的各种微博和视频,让我们看到了立体的不同层面的“才子”。我知道蔡澜谦虚,不喜欢大家这样称呼他,但确实蔡澜出名是因为他有一张好吃、会说的嘴和一杆犀利的笔,而笔又包括了写文章和书法两方面,他的文章和出版的书,前前后后我看了不少,概而言之简洁幽默、轻松易懂,人生感悟、声色犬马、七情六欲、包罗万象;他自称:“不是‘书法家’,但绝对是书法爱好者。”蔡澜书法的笔触风格就像有个性、挥洒自如的本人——豁达潇洒、自由自在、我行我素、尽情尽性的生活态度和做人方式。他书法的内容独到之处是用传统的书法来表达当下生活百味,平易近人、幽默有趣;用生活激活的常用妙语来贴近观赏者,再也不会让人们感到书法是那样地高不可攀。蔡澜相信:“书法和美食一样,传递快乐,也会创造快乐,那无关理想包袱,那就是生活的治愈和当下的圆满。”

跟蔡澜合作的这段故事鲜有人知,这不是他的本行,拿他的话说:“帮朋友忙,‘客串’一下好玩而已!”轻描淡写多潇洒。

书法和美食一样,传递快乐,也会创造快乐,那无关理想包袱,那就是生活的治愈和当下的圆满。

江青

说到过瘾,必须提到最近居家过日子,食材单调而馋虫又在肚里爬,重看《蔡澜逛菜栏》,视频名字起得妙,各地菜市场食材,琳琅满目叹为观止,虽然不可能买到品尝,但在疫情期间看得让人轻松愉快,过瘾!《蔡澜叹名菜》中的“街边小食大牌档”“私房菜”“食经”,失传菜式比比皆是,吃不到,看看也解馋,吃不到可是可以过干瘾!

我一向关注时事新闻,电视台看CNN、BBC,报纸读《纽约时报》《美国世界日报》,每日必看读一会儿,可是目前读报纸之外,电视新闻我几乎完全不看。我知道眼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其他新闻比疫情更重要、重大,数据触目惊心,打开电视机几乎千篇一律围绕着一件事——新冠肺炎病毒疫情(编注:本地称冠病疫情)作报道。不是我不关心疫情,但是为了戴与不戴口罩就争论得没完没了喋喋不休,为了经济可以不相信科学,在生命和经济的衡量中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为了保障经济利益不惜撒谎、瞒骗,而牺牲个体的健康、尊严,甚至生命。许多政府实施很多政策,不是为了老百姓的福祉和生命,而是为了当权者的政治目的和经济利益。不再看不再听满天飞的新闻,就是不想再挥霍宝贵的时间,省下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好好生活,享受人生。

现在想来想去,确实人生太奇妙了,完全无法用逻辑思维和想象来解释。

80年代中期,张文艺(笔名张北海)给我打电话,说要在家请蔡澜夫妇晚餐,约我和比雷尔同聚,我们欣然前往。不太记得清楚了,好像那天吃的是缅因州龙虾,在纽约龙虾物美价廉,只只生猛,蔡澜还用活龙虾做了日本生虾片当开胃前菜。

蔡澜的好朋友金庸先生曾论道:“蔡澜是一个真正潇洒的人。率真潇洒而能以轻松活泼的心态对待人生,尤其是对人生中的失落或不愉快遭遇处之泰然,若无其事,不但外表如此,而且是真正的不萦于怀,一笑置之。‘置之’不大容易,要加上‘一笑’,那是更加不容易了。……”

直到1982年,我在“香港舞蹈团”任第一任艺术总监,当年邀请蔡澜参加第二年举办的1983年“亚洲艺术节”,艺术节中“香港舞蹈团”会首演我编导的“成语舞集”,共有十几段围绕着成语内容的舞蹈组成一台晚会节目。我对舞美上的设想,是用不同风格的书法设计,表现出不同成语的意境。我以为无论是“意在言外”或“意在言中”的成语,都是人们思维和认识的结晶。成语由来已久,它高度概括了人们在生活中的各种实践经验,反映了人们对于纷繁事务的精确理解,今天这些语汇仍然活在我们常用的语言和文字上,足见它的生命与传统舞蹈语汇一样,是世代流传积累下来的。随着时代社会的推移,一些语汇扩展出新的质素,注入了新的内容和生命,可见传统与现代一脉相承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