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五天后,两人上床了。里约曾经被迫“人流”导致“性冷淡”并离婚的“身体”也迅速“热”了起来。当然,这种“身体”的“热”,似乎也没有必然地就带来里约头脑的“热”。里约坚持“止于身体”的界限,与其说是她头脑清醒,还不如说,是她出于对“于连”那种直接到有些“赤裸”,并带有强烈控制欲的新鲜刺激的求爱方式的本能性反抗。
何谓“优秀的小说家”,鲁迅的《伤逝》能够骑在易卜生《娜拉》的肩膀上,针对中国女性,清醒地指出虽然拥有“娜拉出走”的“思想”,但,其简单照搬的“行为”,却又必然会遭遇到“无路可走”的现实生活困境,由此,鲁迅提出了自己充满担忧的“社会问题”,但解决这“社会问题”的唯一方法又只能是“走得多了,才有路”的“一往无前”的牺牲性“药方”。
唐颖的这部长篇新作,不仅仅写出了当下男女之间情感上的挑战与对抗,更写出了生活在现实中的人们心灵深处的情感强烈但脆弱的“挣扎”,以及无奈但却很温情、实在的“妥协”;写出了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海外,也无论社会背景多么自由开放,社会地位高低多么不等;甚至也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成不了真正的“西方式”的“于连”;始终,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其思想和行为虽已够相当“前卫”,但骨子里依然是“中国式”的“精神叛逆性”和中国人灵魂中矛盾而又复杂的“最后皈依”方式。这其实也正是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水浒》乃至《红楼梦》所共同表达的文学主题。
何谓“优秀的小说家”,无非就是能够在前人先哲的指引下,找到一条“独立特行”并适合自己的人生之“路”。
里约毕竟是个成熟且思想复杂的“上海女人”,以致被“于连”看作比较会“作”。但,里约的“作”是有智慧且高水平的。里约也懂得欲擒故纵,懂得若即若离,也会利用机会和手段,甚至在两人的“冷战”中充分利用“朋友”和“前夫”。就在里约带丈夫——前夫去出席“于连”家的新年派对的热闹场景中,“于连”失控了,十分冒险地将里约裹挟到二楼的卫生间亲热……
优秀的小说家从来都是勇于“挑战”现实生活,更是勇于“挑战”自我,敢于纠正“自我偏见”,同时也忠实于自己笔下的小说人物“活着”,且一直“活下去”的性格自然发展逻辑和写作的伦理精神。而唐颖笔下的小说人物里约,在为了“挑战与对抗”“于连”中,不知不觉并饶有趣味地,“形象大于思维”地变成了女性“于连”,不能不让读者感觉新奇,感觉惊叹!
里约“自从那天晚上走进他,自从面对他,他和他的成功,他和他的金发妻子,他们的褐沙公寓,她就不平静了,尤其是,当她撞上他锋利的眼神,心里便明白自已遇上了强劲的对手”。
但,“她不想输给他”。
看似里约“胜利”了,“胜利”在使对方“失控”,从而获得“沉迷感”的满足;但同时里约又“失败”了,同样“失败”在获得“沉迷感”的满足后的自我“失控”。恋爱的双方其实从古至今都没有什么真正的“赢家”。无论是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还是司汤达的《红与黑》,再浪漫的爱情理想,也抵挡不了现实生活的磨灭。
原本有些桀骜不驯,争强好胜,且自视在年轻人里找不到“恋爱对手”,而在年长者中又满足不了“沉迷感”的里约,应该按照去世闺密的遗言去“走直线”找也是离婚单身的高远,却“莫名地转了个弯”。
这种长时间的身心沉浸在我即是阅读中的最佳审美享受。此次读上海作家唐颖刊登于《收获》杂志的《上东城睌宴》也是如此。此小说最精彩的是写出了里约这个“上海女人”人物性格复杂的矛盾心理深度,写出了浪漫爱情与现实生活的不可避免冲突,写出了不同寻常的男女之间的挑战与对抗的精神性质感。
一方面似乎是因为双方的社会背景和地位身份的“不对等”,相反激发了里约内心深处追求“精神对等”的充满挑战与对抗欲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尘封已久的情感世界希望被强烈地撕开。
中国文学评论家)
优秀小说家艺术准则
当然,也正因为现实生活的平淡无奇和无可奈何,小说家们才有理由,不惜花费笔墨一次又一次地书写出新鲜离奇的、无比浪漫的爱情故事,用来慰藉人类受伤的心灵,用来挑战和对抗现实生活。由此在我读来,唐颖的这部长篇新作完全无愧于优秀的小说家称号。
浪漫爱情与现实的冲突
何谓“优秀的小说家”,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原本是作者想要“谴责”的出轨女性,却写着,写着,写成了为世人“同情”的“可爱”而“屹立不倒”的女性艺术形象;而“形象大于思维”,也就此成为优秀的小说家永远不可忘却的一条艺术准则。
我一直比较喜欢读长篇小说,且通常是要一口气读完全部才放手。一方面是因为这种阅读方式能增强阅读的完整性记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能充分移情于小说营造的艺术情感世界,充分感受作家笔下故事情节的迭宕起伏和人物命运的匝测难料。
影视编剧里约经历过离婚的心灵惨痛,经历过闺密不幸去世的人生无常体会,由上海来到美国纽约“度假”。在圣诞节被朋友的朋友邀请出席了一次“上东城晚宴”,于是和那个被称为“于连”的宴请男主人,成功的艺术家,牵扯出一段充满激情与冒险,充满挑战与对抗的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