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有危难,难免出现荒腔走板的事情,同样也有真情流露,动人的时刻。

主人翁发现大舅无法言语,桌上手抄了一些文绉绉的文字,文字与主人翁的叙事交错,形成独特的阅读感受,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有趣的审美实验。大舅正在阅读《楼》,一份只出版四期的新加坡文学杂志,传说主编就住在同一栋楼里,主人翁要帮大舅把一封信交给主编,可是到最后都不告诉读者信里头写了什么。

马来西亚上周宣布全国行动限制,大批在新加坡工作的马来西亚人赶在限制令生效前过关进入岛国,车龙人龙塞满新柔两大通道,有人堵了七八个小时,情况混乱。他们当中有好多是每日来回通勤的学生和打工族,在新加坡没有住处,新加坡政府火速帮助本地雇主为马来西亚员工寻找住所,但也有人来不及安身,只好在克兰芝地铁站露宿。新闻一出,社会及家庭发展部马上在裕廊东室内体育场设立临时中心,安顿露宿者,也有热心的个人、非政府组织敞开门户,接济有需要的马来西亚人。

2.

小说分成“康伯通关”和“阿里通关”两部分。康伯结婚后碰上新马分家,从此他是新加坡人,妻子是新山人,走路通关成了日常。新加坡人阿里则因为妻子坚持在新山生产而形成一家人两个国籍的情况。

疫情结束,坊间却流传起吃猪会“缩阳”(阴茎会变不见)的乡野传说,黄凯德通过男主人翁的紧张兮兮,再现了一个时代的心有余悸与焦虑。

两个男人为了生计和家庭两地跑,现实生活中,多少新马的男男女女也正过着如此的生活。

沙斯出现在小说的结尾。在阿里的故事中,沙斯这头“恶魔”折腾人们一阵子后,雨过天晴,通关恢复顺畅,生活回到了“蝼蚁追逐糕点的游戏”。

2003年暴发沙斯疫情,新加坡受到严重打击,当年作家黄凯德在《文艺城》发表了短篇小说《鳖瘟》,曾引起讨论。

方肯是新山人,目前在吉隆坡生活,《海峡边城》记录了2000年代一群新山人的青春故事,他们因网络相识相知,MSN、mIRC、ICQ(让人勾起回忆的通讯工具啊),爱恨交织。

这篇小说开启了后来黄凯德小说集《豹变》(城市书房)的一系列精彩短篇,巧妙创造了属于新加坡的本土传奇。

(这些书本或可在草根书室与城市书房购得)

黄凯德自此开展他小说里一个重要的意象:去势。那是一种环绕着阳具的焦虑。变成小说,让人读起来津津有味。

甘榜精神让骤变的局势有了温情。

主人翁从祖父开始,一家三代经营猪寮,让主人翁仿佛身负原罪,坦言:“然而有些东西是躲不过的,譬如我衣服上永远洗不掉的猪骚味。”

冼文光出生柔佛州,曾在新加坡工作,是诗人,玩过地下乐团,写小说,也创作图像作品。《柔佛海峡》是他的第一本小说集,新加坡青年书局出版。

小说里,康伯和阿里都吐露了新马再合并的愿望,虽然有点天真,却揭示了个人生活与政治现实之间的荒谬裂隙。

这些年新马也经历不少病疫的滋扰,沙斯、立百病毒、禽流感,到今天的冠病,新马两地的创作者是如何处理这类课题,实在让人好奇。

既然有了那么多名著经典的书单,那我想试着推荐一些新马的作品。

回到沙斯,当年人们闻之色变。在小说里容易形成符号,比如方肯的长篇小说《海峡边城》(有人出版社)就曾借用沙斯强化情节。

1.

马来西亚作家许裕全的短篇《敬告知交》同样写猪,讲述1990年代马来西亚立百病毒暴发的故事,借猪探讨马来西亚的族群问题。

相比之下,以前卫笔法著称的冼文光直接以《柔佛海峡》这本小说集进入了新加坡。

立百病毒影响深远,新加坡从此不再进口马来西亚的猪肉,促使新加坡商人到印度尼西亚设猪寮养殖,确保供应量,两地人吃的猪肉从此不同了。

收录其中,写于2003年的《楼:1970》非常有意思,意识流的结构,诗意的语言,借用沙斯期间主人翁探访年迈的大舅,展开一场奇妙的叙事实验。

新马关系、新柔长堤、柔佛海峡,有说不完的故事。

《楼》是新华文学史上重要的现代主义文学杂志,冼文光借这个特殊的叙事手法回应了那个年代的理想。读完不得不思索,到底楼代表什么?又为什么要在沙斯期间?是囚禁的意思吗?还是迷宫?也许是瘟疫造成昏眩?又或是——现代主义曾经被视为洪水猛兽,还记得我之前写过那篇洛夫曾在新加坡文坛引起的大论战吗?

我们常说“新马一家亲”,但两岸的政治现实却暗流汹涌,一有突发事件,渺小的人儿便惶惶不可终日。

冠病疫情影响下,人们减少出行,避免群聚,许多人也在家工作了,多了很多时间可阅读。

回到个人,最有趣的是,阅读的时候,我知道,《楼》的主编,就,跟我在同个办公楼里。

当前疫情下,阅读平台都推出瘟疫时期的读书单,记者尝试推荐一些新马相关的作品。

2019冠状病毒疾病疫情一天比一天严峻,从去年12月中国武汉暴发,到如今已是全人类必须共同面对的难题。

如今重读,一些细节仿佛还可以跟现实对照,假消息、道听途说,从来就没有终止过,有人就有流言,有恐惧就有蒙昧与无知。

病疫不再困扰人,生活再次充满希望。

读者仿佛都被作者耍了——真是这样吗?

最后再介绍丁云的小说《通关》(收录在《丁云短篇》与《故事总要开始》)。

不少阅读平台都推出瘟疫时期的读书单,诸如贾德·戴蒙《枪炮、病菌与钢铁》、卡缪《鼠疫》、马尔克斯《爱在瘟疫蔓延时》、薄伽丘《十日谈》等等。

小说以年份为章节,从1997到2013,写到2003年必然要提到沙斯瘟疫。虽然仅是一笔带过,却烘托小说人物杰克与杰森死亡的神秘、不可告人。两人的存在也仿佛是病疫般,轰轰烈烈,而后死寂,至于另一个关键人物,则不知所终。

这本书写新山的小说,新加坡总是在海峡对岸若隐若现,也是一个比照的对象。

小说从“刚开始只是一些猪仔生病,后来才爆发闹出了大规模的猪瘟”开始,接着“那些确认已被感染的猪畜被集中在一起宰杀销毁,那些无发病迹象的则一律实行封闭隔离,分批进行免疫注射。”

相信对创作者而言,那几天是特别值得一书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