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第16届台湾台积电青年学生文学奖的短篇小说与散文首奖作品,颇有惊为天人的震颤。
秘密阅读
创作因子别被现实所束缚
评审的评价都很高:黄锦树称这篇已是小说家的作品,鹤立鸡群;钟文音盛赞作者是天才;黄崇凯甚至说,就连出道的作家也写不出这种风格。
叙事者甚至不断解构自己:“‘在这漫长、肮脏、溷乱的时间之流──你在邮件里写。你知道一切你知道吗,我见到你就好像我已经死了。’安桀说。他善于将一个比喻连到另一个比喻,进而构成独自生存的契机:‘比喻是受够了一物是一物的僵硬直觉,而直觉这种东西关乎默契。’‘我倒认为比喻只是话术的一种。’企鹅说。”
这是刚公布的奖项,作者是2000年出生的高中生,实在是让人嫉妒的早慧。
张贵兴小说文字绚烂迷人,一如巴塞罗那的足球风格,你不能逼他穿西装打领带。
这是一篇完全写意的小说,企鹅、安桀、伊本、杀人鲸……人与动物已经没有了分界,读者必须找出其中的内在逻辑,它仿佛也在诉说世界之死亡的故事,同时也在探讨创作这回事(比如这样的句子:“它热爱即兴必将导致的无以为继,它认为创作──写就,近乎一种对命运过度洞悉后的干涉,是幕后行凶,但也十分爽快并且滔滔不绝。”)——非常多层次。
第16届台湾台积电青年学生文学奖的短篇小说与散文首奖作品,才华出众,备受评审高度赞赏。这种天才姿态,正应了张爱玲那句“出名要趁早”。
台积电青年学生文学奖每年都让我们看见台湾年轻一代的创作实力,但这次很特别,《我见到你就好像我已经死了》的确到了另一个层次,甚至可以跟“公开组”一争高下,也许很快我们就会在其他文学奖得奖名单中看到廖育湘的名字。
会特别想介绍这两篇,主要是因为参与了上周马来西亚花踪文学奖的缘故。在颁奖礼隔天的文学研讨会上,有观众提问,说是担心全球化会造成下一代的经验同质化,进而失去本土特性。台上的学者张锦忠的回答是:大同世界无非乌托邦,每个人的经验都有独特性,不必担心。当我读到台积电学生文学奖的这两篇首奖作品时,马上有种找到实例的振奋:你看,这就是新世代的作品,他们现在以及未来将经验的,绝对在你我的想象之外。
上周公布的花踪文学奖,定居台湾多年的张贵兴凭长篇小说《野猪渡河》,摘下马华文学大奖。那天还发生了一段插曲,张贵兴早上出席董桥讲座时被保安人员赶出吉隆坡文化宫,原来那个国家级表演艺术空间不允许观众穿着T恤、牛仔裤入场。晚上张贵兴领奖时劈头就谈到这件事,接着提起两年前过世的小说家李永平,希望马华文坛也能重视、认可出生于砂拉越的李永平。隔天在研讨会上,张贵兴穿着一件巴塞罗那球衣担任座谈嘉宾,忆述他年轻时在东马美里自由自在的写作时光。
“然后我惊诧地发现,一个人和一座城竟可以那么相似,个性同样鲜明呛辣,轮廓深邃,有夏日的刚烈热情也有夜晚的温柔娴静,偷走我父亲的是人是城,她们是那样好看、永远四射着活力与艳色,却仍有秋雾一般的妩媚温婉,起争执时烧烫得像火炉,火炉好,水滚了就算把话说开了,啵啵啵啵啵,说开了就好了,不必瞎猜吵架的原因,烫一下总比被关在三温暖里闷着滴汗要好。……这两年间,我们语言渐渐分化,他让我看抖音的视频,问我要不要吃土豆,有事的话发条信息,用微信联系,那些属于异地的用词,不知不觉间又将我拒于城门之外。”
这种天才姿态,正应了张爱玲那句“出名要趁早”。就近的例子,有香港小说家韩丽珠,14岁就开始发表小说,20岁出版《输水管森林》惊艳文坛,让她有了“香港卡夫卡”的美誉。
廖育湘的短篇小说《我见到你就好像我已经死了》,读起来就像诗,是一种诗意的寓言体,每个句子都经过精心雕琢,构成非常强烈的画面感,在我脑子里诱引出某种水彩画绘本作品的质感。也许小说主人翁是一只企鹅的缘故,阿果《寻找》里那只小企鹅的形象一直挥散不去。
散文组首奖也让人惊喜,同样也是19岁,叶仪萱的作品《重庆印象》相较之下文字朴实,但情真意切,甚至可以把叙事者的经验放置到当代台湾与中国大陆的两岸关系之中。父母离异,父亲与一名重庆女子再婚后搬到重庆,而留在台湾的叙事者趁假期到重庆一游。与父亲和继母的短暂相处,勾起叙事者千头万绪,那自问自答的文字,那种被抛弃的心情,让人读了揪心:
我想,他所谓的自由自在的创作氛围与因子,仿佛也能在廖育湘的得奖作品中找到,那篇作品似乎也在提醒我们,不要被现实所束缚。
把叙事者设置在两岸关系中
这些得奖作品应该很快就会出版成文集,若想现在就阅读全文,可以到台湾联合报网站的阅读板块找来看看。
早慧才华获前辈高度赞赏
当然我们可以批评这当中有炫技、故弄玄虚、哗众取宠的成分,但作为一篇参加高中生文学奖的作品,已经超乎所有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