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南中国海行为准则 今年料难有显著突破
菲律宾加大力度 推进与域外国家合作
布兰丁说:“未来几个月内,随着各方都加强措施并变得越加强硬,西菲律宾海将面对紧张局势进一步升温的切实风险。”
南中国海另一声索国越南过去一年也在低调部署。越南在外交上更谨慎地寻求在美中之间保持平衡,去年9月与美国提升关系至最高层级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12月则把中越关系升级为“具有战略意义的中越命运共同体”;越南翻译为“具有战略意义的越中共享未来共同体”。
南中国海局势过去一年急速升温,中国与菲律宾在仁爱礁(菲律宾称阿云津礁)一带的交锋直至今年初仍未见缓解迹象。南中国海局势今年面对哪些风浪?今年底的美国总统选举可能在该区域泛起什么涟漪?迟迟未见进展的《南中国海行为准则》磋商会否出现变数?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亚洲项目高级研究员努尔(Elina Noor)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分析,从战略角度而言,这些域外国家担心中国在南中国海地区日益增强的实力将动摇区域的和平与安全,阻挡他们的海上通道,破坏他们在区域的利益。
菲律宾去年3月与美国同意扩大2014年签署的《强化防务合作协议》后,下半年就密集扩展与美国盟友的合作。
不少分析认为,中国过去一年持续通过不至于引发冲突的灰色地带(grey zone)行动横向地向菲律宾施压,同时谨慎避免南中国海局势纵向升级。
他说:“中国不希望COC具有法律约束力,亚细安则希望COC有法律约束力。”
菲律宾去年11月以现有COC磋商进展有限为由,提出将寻求与马来西亚和越南就南中国海另行探讨一套COC。
他说:“但我们可能看到美国在南中国海采取更交易性的做法,这意味着特朗普政府可能会寻求区域国家做出更多贡献和让步。”
菲律宾与中国在仁爱礁一带针锋相对的势头,成为南中国海紧张局势的一条主线。双方一年内在该海域发生至少八起引发国际媒体关注的交锋事件。中国海警本周再次通报,已警告驱离四名闯入中国黄岩岛礁盘的菲方人员;菲律宾则对中国军舰和海上民兵船只在有主权争议的美济礁周围日益增多的存在表示震惊。
面对中国激烈的海上竞争,菲律宾正着力强化在南中国海的布局,这包括积极加深与域外国家的安全合作。
美国总统拜登2021年上任后大致延续特朗普的南中国海政策,同时积极通过四方安全对话(Quad)和澳英美联盟(AUKUS)等机制加强与盟友的区域合作。
亚鲁盖尔则认为,美国在区域持续的投入并不能被视为理所当然,美国的南中国海政策有可能会被国内政治影响。因此“菲律宾正寻求建立更多元的安全合作,而不是把所有鸡蛋都放在美国这一个篮子里”。
菲律宾《环球国家询问者报》1月29日引述印度驻马尼拉大使库马兰报道,菲律宾将”很快”收到首批来自印度的布拉莫斯超音速巡航导弹。菲律宾是在2022年签署这份价值189亿菲律宾比索(4亿5200万新元)的军购协议。
柳庸煜受访时则说,美国总统选举若产生新的领导人,才有可能影响美国的南中国海政策。若特朗普重返白宫,美国在南中国海的政策不会出现重大改变。
菲律宾正寻求与越南和马来西亚探讨制定双边层面的《南中国海行为准则》(Code of Conduct,简称COC),以推进这套行为准则谈判进程;但受访学者均认为,COC今年料不会取得显著突破。
横须贺亚太研究理事会网络协调员布兰丁(Benjamin Blandin)受访时指出,域外国家参与南中国海事务并不是全新的现象,只是如今受到媒体和官方更大的关注,尤其是菲律宾官方。
分析:现有COC磋商 可行性持续下降
去年7月的亚细安—中国扩大外长会议上,双方透露单一磋商文本已完成二读。双方也为加快磋商,采纳了一套指导原则。
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东亚国际关系助理教授柳庸煜(Ryu Yongwook)受访时研判,南中国海加剧的紧张局势,对中国与亚细安关系的发展将带来负面影响。“但更严重的后果是,亚细安会变得越加分化与碎片化,各国对于如何就南中国海议题应对中国无法达成共识。”
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高级访问学者亚鲁盖尔(Aries Arugay)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研判,这样的趋势料今年将持续,“双方很难回调现有的强硬立场”。
横须贺亚太研究协会网络协调员布兰丁受访时指出,由于双方难以就COC的具体范围和最终用途达成共识,现有的COC磋商料难以取得显著进展。中国不希望COC涵盖西沙群岛(越南称黄沙群岛)和黄岩岛(菲律宾称斯卡伯勒浅滩),因为越南和菲律宾分别对这两个区域的立场坚定。
德国外交部长贝尔伯克1月11日访问菲律宾时,参访菲律宾海岸警卫队在马尼拉的总部,并登上一艘巡逻船。贝尔伯克访问期间,表达欧洲对南中国海局势的关切。
美国是中国在南中国海最主要的制衡力量,随着美国总统选举脚步逼近,选举结果将如何影响美国南中国海政策的问题引发外界关注。
特奥多罗1月16日称,菲律宾力求在今年第一季与日本签署一项《相互准入协议》,允许双方在对方领土上部署军队。相关谈判去年11月已启动,一旦双方达成协议,菲律宾将是继澳大利亚和英国之后,第三个与日本签署《相互准入协议》的国家,同时也是亚洲的第一个。
他说:“一些亚细安成员国指责美国这类域外势力或其他亚细安国家对中国的态度过于强硬。一些亚细安国家则指责中国,以及认为其他亚细安国家没有提供足够支持抵抗他们所认为的、中国在南中国海的扩张性主张和侵略性军事行为。”
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斯托里(Ian Storey)受访时研判,亚细安与中国在谈判中仍得解决不少难题,包括COC是否具法律约束力、涵盖的地理范围以及具体的违禁活动。
越南也正在加强与菲律宾的关系,双方本周同意加强海岸警卫队之间的合作,以在南中国海防止事端。越南同时持续在南中国海斯普拉特利群岛(中国称南沙群岛)进行填海造岛扩建工程。
菲律宾除了加强与域外国家的合作以及订购军备外,也将发展南中国海九个菲律宾控制的岛礁,让它们更适合菲律宾军人居住。
菲律宾今年进一步推动与美国盟友的海上合作。菲国防部长特奥多罗本月表明,菲律宾正寻求美国和其他安全伙伴建立防卫联盟,以便在南中国海展开资源勘探。
也有消息称,菲律宾和美国计划在今年春季展开高级外交与防务官员会议。
亚细安与中国2018年正式就具有法律约束力的COC启动磋商程序,中国时任总理李克强当年提出三年内完成COC磋商的目标;但直至六年后,COC磋商距离完成谈判仍看似遥遥无期。
2023年最后一个周末,亚细安外交部长罕见地单就维护与促进东南亚海域稳定发表声明,强调各国“密切关注南中国海近期可能破坏区域和平、安全与稳定的事态发展”。
南洋理工大学人文、艺术与社会科学院院长廖振扬受访时研判,美国总统选举料不会改变南中国海的形势。“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的做法,比他们愿意承认的来得更加相似。”
越南在南中国海低调布局
柳庸煜强调,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完成COC磋商的可行性在持续下降。因为自谈判启动以来,南中国海一带填海造地和海洋地物军事化的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
努尔认为,对一些国家如菲律宾而言,域外国家对南中国海的关切能在艰难时刻提供安全上的支持;但其他区域国家对域外国家在本区域行动的看法更矛盾,这引发了对局势升级和发生意外的担忧。
美国在南中国海受争议海域展开的自由航行行动次数,从奥巴马时期的每年两三次,逐步倍增至2020年的九次。
美总统选举如何影响南中国海形势?
国际关系与印太区域海上安全学者彭念在东亚论坛网站撰文指出,越南和马来西亚不太可能接受菲律宾的提议制定个别的COC。和菲律宾不同,越南并不寻求在南中国海刺激中国,而是希望在不损害双边关系的情况下,用外交方式谨慎处理双方领土纷争。马来西亚长期以来也在南中国海议题上维持不对峙的立场。
菲律宾9月和11月分别与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在南中国海展开联合军事活动,菲加的海上演习内容涵盖海上补给,菲澳的军事活动则包括联合海上与空中巡逻;对中国的警告意味明显。
这项声明反映过去一年南中国海局势升温引起的不安,也预示着进入2024年,南中国海将继续成为本区域最重要的安全议题之一。
特奥多罗透露,菲律宾也在与加拿大制定一份加强防务合作的谅解备忘录。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今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中来势汹汹。他担任总统初期一度减少对南中国海事务的军事参与,但在不到一年后就立场转硬,表明拒绝中国在南中国海的“大部分”海事主张。
柳庸煜受访时说,菲律宾另辟COC的提案料将使现有COC磋商更为艰难,因为新的COC提案对中国而言相信会有更多限制。“但一份要求更高的COC提案也可能促使各方,尤其是中国,更有动力接受现有COC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