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车程中,我赏尽雪山、瀑布、梯田、桃李、玉米、油菜花和民情凑合的组曲。抵达丙中洛时,温柔的落日金光照耀着山巅,令人寻思烟岚里民居的神奇和浪漫。丙中洛是进藏的要口,从这里往北至西藏的察隅,全程仅200多公里,游客到了这里都得面对多次严格的安检,成了惊弓之鸟。

丙中洛奇寒,我在镇上用晚餐,也到商品店添购衣物。可是镇上的众多民族对冷风侵体却习以为常,他们以各自的宗教信仰,为自己寻求灵魂的净化,生活习俗各异,却能和平相处,被誉为“人神共居的地方”。藏传佛教是镇里最普及的宗教,但在飘扬的经幡里,也有法国传教士建于1904年的重丁教堂,传递福音,显示了外囯人在很早的年代就已经活跃于这片荒山野岭。

来到这里,时间放缓了脚步。村里桃李争艳,油菜花盛开,蜿蜒的小径,有背着婴孩或箩筐、携狗同行的村民,与层层远山,清澈流泉,构成一幅恬静的色彩画,雾里村也拥有“人间净土”的美誉。

试着溜索过江,与怒江亲近。(李选楼摄)

为加深对傈僳族的认识而踏足维西傈僳族自治州,参观他们惊世骇俗的“同乐村”。我查阅他们的迁徙历史,走进遥远的时光,公元794年(唐贞元十年),大理南诏第六代国王异牟寻在滇西夺取神川都督府(今丽江境内),击败傈僳族的先民施蛮。施蛮百姓在慌乱中迁往澜沧江上游维西境内的同乐一带,同乐就有了傈僳族先民生活的足迹。公元1548年1549年,澜沧江沿岸的部分傈僳族,不堪忍受封建地主的压迫,渡过澜沧江,翻过碧罗雪山,迁徒到怒江居住;在17至19世纪的二百多年中,先后又有过两次大迁徙。自此傈僳族就一直生活在澜沧江、怒江一带。

传说中的山神,于每年的正月初一和十五,汇聚六库北面的温泉沐浴,傈僳族村民也把这天当成到江边去垢驱邪消灾的传统节日。

在老姆登怒族村寨用餐的馆子,师傅姓拉,那个早晨他欣然开放禁区,带我参观他挂满腌肉的宝藏馆。他得意地告诉我“每年杀15只猪,尚且不够。除了火腿,他也腌制香肠,只需根据所需,将调配了川味、辣味、甜味、麻辣味的肉碎塞入洗净小肠风干。”

这一高级食品,比怒江鱼更平民化。我了解怒江鱼具有无鳞皮厚肉紧味鲜的特色,对它颇是期待,然而在怒江地区,有多种鱼类如裂腹鱼、云纹鳗鱼、角鱼、贡山𬶐等,被指定为重点保护对象。在怒江中上游的江段,还是水产资源保护区。因此在怒江,能吃到的是养殖的鲤鱼。

怒江第一湾的江湾台地上有农舍和耕植地,在雾气朦胧的日子犹如世外桃源。(李选楼摄)

我将环境的壮伟峻秀,与当地人辛勤、勇敢、粗犷、豪放的个性结合,为从旅途中获得视觉的享受和精神的满足深感安慰。

参观腌肉宝藏馆

伴我遨游的怒江、澜沦江奔放、不受拘束的个性,分别构成缅甸萨尔温江和越南湄公河的上游,它们毫无私心,以广大的流域共同造福大地的人群。

走入怒江傈僳族自治州,从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继续向东南伸延的怒江大峡,不停地向我翻卷壮阔的风采。连绵起伏的群山构筑深邃山谷,河流落差大,水急滩高,形成310公里,深达2000多公尺的地段。居住峡谷中的傈僳族、怒族、独龙族、藏族和白族,各自谱写奋斗的生活旋律,热忱地等待游人的邂逅。

想起离家前读到的一则开天辟地的美丽神话:在中囯西南方有一个少数民族,他们的男神和女神分别负责天和地的创造。结果勤劳的女神把地造得大了,天和地永远不能接合。他们最终决定把地折起来,从此,地面就有了高山与河谷,为人类营造无数美丽的景观,孕育撩人的民族文化。

丙中洛被誉为“人神共居的地方”。(李选楼摄)

参观石门关,令我想起长江三峡的夔( kuí)门。这是怒江最狭窄的隘口,两旁的奇岩山石,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将怒江水迫集于一小道中,升腾了它的怒气。在离丙中洛南4公里处,从北至南的怒江拐了一个180度的大弯后向东流去,形成气势磅礴的“怒江第一湾”,它与不远处的怒江第二湾和桃花岛有异曲同工之妙。清晨,从崖岸远眺,江湾台地上的农作、民舍和桃花,都沉浸在雾气里,恍如世外桃源,这是怒江个性坚韧和毅力永恒的体现,也是自然界和人类相处的佳境。

沿着郁郁葱葱的澜沧河谷往维西同乐村途中,目见在河谷中劳作的傈僳族人。他们与自然界争来土地,多年辛勤,耕来丰收。

“手抓饭”是傈僳族待客的佳肴。

每当客人到来的时候,傈僳族人习惯倾其所有、尽其所能,把自己家里所能搜集到的美味,都集中在一个容器中献出来,让客人尽兴而归。屈指一算,这名为“手抓饭”的传统风味竟包含了20种菜肴。入乡随俗,我用双手抓饭入口,导游笑说,这就是云南十八怪之一的“吃饭不用筷,十指当碗筷”了。

从怒族村庄雾里村远眺怒江和碧罗雪山,眼前层峦叠嶂,处处美景。(李选楼摄)

我在江边邂逅的傈僳族夫妇多年前已转业,凭着过江经验,与家人在江畔经营溜索运动,他们试图激发游人的探险雄心,游说众人放胆一试。

我于隔日清晨亲临其境,造访村民。人畜共居的木楞村子,幽静得缺乏人气,民宿紧挨,四处张贴的防火海报,显示防火是村子最大的关注和挑战。但见屋檐下纺织的傈僳族妇女,男士穿戴传统服装和羽翎帽子,在屋内火塘取暖的画面。

发源于青藏高原的怒江、澜沧江和金沙江,在云南境内切割出无数艰险的地貌,壮美摄魂的自然界奇观,不间断地营造游人梦里的密境。我决意往怒江和澜沧江接受环境和气候的挑战,遨游在云雾飘渺的天地里。

怒族拉先生的宝藏馆,收藏亲自腌制的火腿和腌肉。(李选楼摄)

散落人间的神秘古村

“腌肉必须在冬至前完成制作,否则气温转凉,生虫发臭,就得忍痛丢弃了。”沉稳的声调,显示他对火腿制作的信心。“腌制两年的腊肉味道最佳,到了第三年,肉质就硬了。”

在滇西旅行,犹如在中国地势最皱褶之处揽胜。

我与澜沧江有了更近距离的接触,在云南,它是旅游业开发最早的江流,流经的西双版纳,旅游业旺盛。

好的旅游,不仅带人去远方,而且带人回到最深层的内心世界。

怒江峡谷幽深,河流落差大,水急滩高。(李选楼摄)

“两山夹抱如门阙,一穴大风从中来” 。

在怒江东岸的碧罗雪山扣上钢缆,听着江风的呼号,溜向对岸的高黎贡山,只20秒间,我已踩上两座名山,因此,高亢的心情涌动。10年前,我曾以更年轻的心溜索过江,对傈僳族人艰难的生存环境深表同情。这一回,我佩服他们不断改变生活的勇气,感觉上,怒江奔腾的哗啦,像是一首欢笑的歌,我飞跃过江的心灵也感受快乐。

踏上号称“散落人间的神秘古村”同乐村,心中惊叹。建在山坡上的屋宇层层叠垒,犹如搭建在彼此的屋肩上,像是为了抵御敌人聚集而成的堡垒,由于年代久远,流露出些许沧桑。间有盛开的桃花和梨花,结果累累的柿子在夕照中金光闪动。

峡谷壁崖陡削,山岩铺岸,江流飞溅轰鸣,展示了“赶路”的急躁,对世事不妥协的个性。不论是高水或低潮期,过江都是畏途。河中没有穿行的舟楫,河岸不设渡头,正所谓“岩羊无处走,猴子也发愁”。人们顺应自然,在江岸架起钢索,溜索成了当地的交通途径,他们靠滑索过江访友工作、上课学习,为赶集被送过江的牛羊也惊魂。

我拜访余村长,得知“村庄里住有129户人家,年轻一代多往城市工作”。他带我到广场,介绍由洼忍波创造的918个傈字,最后在挂满纪念品和手工艺品的村居所沏茶共品。

怒江天险世外桃源

怒江天险令人惊叹,依偎在怒江和碧罗雪山边的怒族村寨“雾里村”,为我带来一分隔于深山中的避世与安宁。

今天,江面建起70多座桥梁,大大降低人们过江办事的风险和不便。

若不是亲眼目睹,很难感受人类挑战自然界的艰苦,在这里,土地和生存已经画上等号,人们珍惜每一片土地,他们在可耕植的有限陡坡上筑起居所,开辟梯田,农耕畜牧,繁衍后代。现代化的步伐逐渐踩进峡谷,沪水、福贡和贡山等城市的范围不断扩展,高矮不齐的楼房热闹地挤满大大小小的空间,汇集着住宿、商场、工艺品店、餐厅、饭馆和咖啡馆,令人感觉窒息。夜幕降临,楼房万家灯火,夜灯连缀街巷,不甘寂寞的霓虹闪烁耀眼,似乎宣示着它多年来的发展成绩。

我重游老姆登怒族村寨,多年前云游至此的记忆犹新,当时晴空万里,四周巍峨的层层远山,峡谷风光,皇冠山尽收眼底,我欣慰地接受教堂的邀请,对天人合一、壮丽的景观发表看法。今天,从享誉海内外的老姆登基督教堂,可隐约看到福贡北部的石月亮。村里的石头房子,显示怒族生活的进步,屋前竖于灯柱的弓箭,是怒族的图腾。

扺达时晨雾已散,眼前层峦叠嶂,雄踞江畔的碧罗雪山闪烁着洁净的皑皑白雪。以木楞、土墙及石片屋顶为特色的怒族民居,错落地点缀河畔。建筑就地取材兴建,分为上、中、下三层,人畜共居,显示了农村畜牧自供自足的生活,人们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一切生息都在峡谷中进行。

老姆登基督教堂和皇冠山紧相依偎。(李选楼摄)

站立山头,静心远眺,广袤的森林一览无余,远方的山脉尽收眼底。同乐村承载着历史,融合于自然。

我也选择了溜索,作为与怒江亲近的窗口。

他们种植玉米,管叫它“包谷”,怒族喜欢把包谷做成特色美食包谷稀饭、包谷粑粑,也酿包谷酒,邀游客沾唇一试。野生的蕨类植物漫山可见,形成“山坡长满龙爪菜”的云南十八怪之一,用蕨菜炒青豆,美名曰“龙爪抱青蛙”。他们腌制的火腿,经过时光的洗礼,油光交融,吃得我的嘴和胃都患了思乡病。主人善解人意,烹调青菜面条汤,满意了我的味蕾。

发源于青藏高原的怒江、澜沧江和金沙江,在云南境内切割出无数艰险的地貌和壮美的自然奇观。作者深入怒江和澜沧江流域探秘,尽赏雪山、瀑布、梯田、油菜花,遨游神秘古村,惊叹于壁崖陡削,江流飞溅,享受着深山中的避世与安宁。

依坡而居溜索过江

傈僳族以手扒饭待客,他们也会因为客人的满意而自豪。(李选楼摄)
在屋檐下织布的傈僳族妇女。(李选楼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