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漂流的日子

南太平洋大学里的建筑带有斐济传统特色。(叶孝忠摄)
烤面包果是斐济人的主食之一。(叶孝忠摄)
旅行者有不少机会参观当地学校。(叶孝忠摄)

太平洋中的群岛之国斐济,蓝天碧海之间,充盈着斐济式的快乐,它与物资多寡没直接关系,却对外来者有巨大感染力。主岛以北的亚萨瓦群岛是众多好莱坞影片的拍摄地;该群岛南端的瓦雅岛,像是明信片里的天堂。

一探天堂岛的真实

苏瓦保留了不少英式建筑。(叶孝忠摄)

人在旅行,不就是为了寻找快乐吗?

瓦雅岛上的村庄还保留不少传统老房子。(叶孝忠摄)

在学校餐厅的小卖部,遇见一修读工程系的斐济学生。我问他毕业后打算做什么?他说有机会的话,想到澳大利亚打工,除了赚多点钱,也能开拓视野。那么不打算回来了吗?他说,当然还是要回到家乡 。我问他快乐吗?他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点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回答说:当然!我没问他原因。我在短短十几天的斐济旅行中已经找到了答案。

依山临海的苏瓦保留了不少英国殖民统治者所建造的房子和大草场等,它是南太平洋中最大的城市,斐济七成人口居住于此,港口停泊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货船。对来自新加坡的我们来说,苏瓦的堵车、百货商场和繁华都颇为低调,甚至不值一提。斐济博物馆值得一看,能让你了解岛国历史、文化的发展过程。但我更喜欢逛热闹的菜市场,这里盛产的香蕉、黄梨和红毛榴梿卖相和口感都蛮好。

来到斐济,确实能让你思考,我们赖以生存的物质,可以很少很少。在一些人的生命里,快乐指数和物资的多寡并没有直接关系,能安心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简单的一餐,甚至能毫不犹豫地分享给陌生人,就是一种快乐。

人口约90万,超过七成的斐济人住在距离海岸5公里的范围内。根据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的研究,西太平洋的海平面上升比全球平均快2至3倍,这些数字意味着一些沿海的低洼地区在30年内将被海水淹没,有超过600个社区必须迁移。斐济比其他太平洋岛国幸运,其土地面积较大,还能往高处迁移。

通过新加坡外交部的协助,唯有斐济向他伸出援手,疫情期间,他就滞留在斐济,甚至还在当地买了别墅。他的惊险故事登上世界各地媒体的头条,包括英国广播电台和本地报章等。TC是爱玩的人,也热爱大自然,在斐济住下来后,逐渐习惯了当地的生活。这世界有一种普世的快乐,就是能随心所欲和随遇而安。

我们跟随风的指示,在无边无际的蔚蓝中航行。大海是斐济人的餐桌。我们抛下鱼线,马上就有动静,搏斗了一会,终于把一条好几公斤重的马鲛鱼拉上船,午餐和晚餐就有了着落。船长为我们准备了马鲛鱼生鱼片,剩下的鱼头和鱼肉等,可以煮鱼汤,一点都不浪费。

这些小岛四周都有适合浮潜的珊瑚礁石,我们换好装备,跃入碧蓝,探访水底透亮的龙宫。一众色彩斑斓的礁鱼悠游其中,在这热闹的世界里也隐藏着种种危机。因为温室效应及海洋暖化,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这些珊瑚礁,虽然眼前所见的珊瑚依旧健康,但它们也面临白化的危机。浮潜累了,游到沙滩上晒晒太阳,回到船上,刚好赶上一场华丽的天色演出,鱼鳞般的浮云,沾染了黄金色的阳光,渐渐转为橙黄和深紫的彩霞。用了晚餐,在甲板上躺着,星星,密密匝匝地登场,一条清晰可见的灿亮河流,逶迤于天际。

快乐,可以很简单,不外就是有时间仔细地看着这个世界。当你为它准备了时间,这个看起来静止不动的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中,躺平就是为了和它好好相处。在海上无所事事的时间,比我们想象中过得快。

斐济是太平洋一众岛国中的交通枢纽,也是较为发达的国家。它同样面对险峻的气候变化问题。

由海里钓上来的马鲛鱼。(叶孝忠摄)

在冠病疫情之前,旅游业对斐济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率接近40%。疫情重创了斐济的旅游产业。疫情结束后,斐济的旅游业迅速恢复,入境的游客数目还比疫情前高。或许在这个不确定的时代,人们更渴望拥有一个缓慢的斐济假期,在神设计好的天堂里无所事事。

我独自在村子里闲逛,希望寻找更真实的体验。家家户户都敞开大门,我往屋里瞧,幽暗的房间里没什么家具和家电。正在用餐的老人看见了我,他穿着一件写上日文的T恤衫,这是外来者赠予的二手衣物,笑脸盈盈地给我递来烤过的面包果和小鱼。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鲁莽的外来者。

你可能像我一样,没去斐济之前,不会知道斐济是由322座南太平洋中的小岛组成,其中约106个有人居住;不会知道斐济同样曾是英国的殖民地,人口其实蛮多元,美拉尼西亚人占超过半数人口,印度人占约40%,20世纪初英国统治者由印度招来劳工以开垦庄园,因此斐济菜带有浓厚的印度色彩;当地人喜欢喝一种以卡瓦树根制成的饮料,并用来接待外地来宾。斐济人喜欢踢美式足球,还曾经获得2016年的奥运冠军。因为环境纯净,它最知名和重要的出口商品,就是当地的水,在我国超市里就可以买到高档的Fiji Water矿泉水。

我们乘坐TC的游艇离开维提岛,开始了5天海上漂流的日子,探索位于斐济主岛以北的亚萨瓦群岛(Yasawa Islands)。这组群岛是斐济旅游业最亮眼的明星,集中了各种类型的度假村,也满足了好莱坞制片人对蛮荒岛屿的想象,由1980年代的《青春珊瑚岛》(Blue Lagoon)到2000年的《浩劫重生》(Cast Away),一直到最近的《幸存者》(Survivor)真人秀都在这组群岛中拍摄。

机场工作人员男男女女身穿休闲的传统服饰,在鬓发间插上一朵大红花。在这里,我很少看见忧愁的脸。问斐济人,你们为什么那么快乐?才发现这是多余的问题。不快乐的人才会想知道别人为何快乐。快乐的人,也更不会去思索自己为何快乐。

我们驱车前往位于郊区的南太平洋大学,这虽然不是著名的旅游景点,却是个意外的惊喜。校园里葱葱郁郁,低矮的教学楼都以传统的样式设计,老树散落其中,不设空调的讲堂大门敞开,估计是为了通风,这所大学由12个太平洋国家的政府共同拥有,不少学生来自周围库克群岛、瓦努阿图、西萨摩亚和汤加王国等。

首都的意外惊喜

结束了海上的日子,我们重返主岛,决定到首都苏瓦看一眼。虽然苏瓦对旅行者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错过首都就会错过最真实的斐济。

盖洛普公司做过调查,10个斐济人当中,9个会表示自己感到快乐。一踏出机场,你很快就能发现让斐济人快乐的源头。充足的阳光和雨水,让岛上的绿蓬勃,蓝剔透,粮食丰收。人们的生活节奏慢,没有什么事情须要马上完成,如果游客急了,他们会慢悠悠笑着解释说:我们这里过的是斐济时间。当地发展可持续农业及渔业,就算住在偏离主岛的地区也能自给自足。眼前一切正如斐济国歌中所唱:这是一块被神祝福的土地。

第一印象十分重要。一下飞机,步入移民大厅,小型乐队就来迎接,为我们现场演奏歌曲。欢愉的韵律,落在游客身上,在脸上绽放成笑颜。一些国家是专门为度假而打造的,正如这个太平洋中的群岛之国斐济(Fiji),它多年来向游客贩卖天堂般的碧海蓝天,并附送快乐。

疫情,让你看清楚,有条件任性就任性吧。这次接待我们的新加坡朋友TC,在疫情暴发前独自出发开始三年的航海,然而疫情一发不可收拾,所途径的岛国陆续关闭边境,物资即将耗尽,船只也需要维修,一个人和一艘船在茫茫大海中孤立无援。

首都苏瓦(Suva)和楠迪(Nadi)国际机场都坐落于占地比新加坡大14倍,人口却是我国八分之一的维提岛(Viti Levu)上。走在颇为陈旧的城市街区里,如果你能把沿途所收获的“Bula”兑换成钱,那你肯定会是大富翁了。Bula是斐济的问候语,类似你好,只要你和当地人有点眼神接触,就会获得一句愉快的Bula。斐济人的好客和热情,正如这里的碧海蓝天,无所不在。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亚萨瓦群岛南端的瓦雅岛(Waya Island)。这个小岛,像是明信片里的天堂,村庄藏匿于高耸的岩壁下,海色镶上一圈柔细的白边,并以层层的绿意收尾。岛上有好几个村子,散落在无数的港湾里。岛上没路也没车,房子并不密集,也不设围墙。家家户户都种了面包果树,这是南太平洋岛人重要的主食之一。需要吃海鲜,就到海里捕,只抓够自己吃的,要喝椰子水,身手矫健的村民很快地就爬上椰子树。

登岛后,依照当地习俗,我们给村长赠送了由本岛带来的卡瓦树根,聊表心意。村长为我们准备了迎宾仪式,村民暂时放下日常工作,为我们载歌载舞。这其实是一项收费活动,但岛上居民用心准备,不算特别的商业化。在这样偏远的岛上,游客能为岛民带来一些额外收入,也能稍微帮助到这个社区。岛上有所学校,也是行程中的参观重点,学生来自周围的岛屿和村庄,约一两百个学生,我们设计了游戏,也安排了小礼物,和学生们一起玩闹了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