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8月,日军为减低粮食负担,在马来半岛柔佛州的兴楼设立“新昭南模范村”垦殖区,打算安顿30万华人。为吸引居民到兴楼,日军承诺模范村将完全由村民自治,没有日军驻守。

初到“兴楼新村”

小村人情味

一片不毛的处女地,在他们的汗水和斧头锄刀下变成良田。三兄弟每天光背赤足,皮肤被马来亚暴烈的阳光晒得像非洲人。终于等到日本投降,他们也不顾收成,全家立刻收拾细软奔回新加坡。

开荒垦地生活

分配到的地虽已先被焚烧过,但要除掉断树残根。他们每天背着箩筐、锄头、斧头、大木锯、水和番薯(午餐),光背赤脚去开荒。回家时还要担上干柴草,对十来岁的三兄弟来说非常吃力。他们赤足踩踏在满是荆棘树根的地上忍痛走惯了,脚底都磨出厚厚的一层皮,荆刺扎入也麻木。常常在晚饭后,妈妈点起煤油灯,为他们兄弟挑去脚底尖刺。

从新加坡乘坐用木炭为燃料的蒸汽货车,坐在行李上摇摇晃晃,颠簸一天才到距离兴楼约四公里的垦殖区。他们被分配到极其简陋的临时茅屋,与另外两户人家共住。茅屋基本上是一个两端无门的长方形,中间有几根木柱支撑屋顶的“公房”。床是粗糙的几片木板,铺上草席和蚊帐,行李搁在床边,就算安顿下来了。他们叫这里为“兴楼新村”,就是不愿提昭南那两个字。

问卢鹤龄老先生对这段生活的感想,他说:那段日子虽然艰苦劳累,但让我学会各种生活技能。暴雨能洗去人的脆弱,重活能磨练人的意志。艰苦岁月里的困难和坎坷,都是宝贵的财富。

缤纷史探

把地挖松弄平后,他们开始在荒地种番薯、木薯和南瓜等农作物,这些都亏得亲戚教导他们。播种后要准时淋水施肥,他得赶在大家起床上厕所前,摸黑去茅厕掏粪。掏粪除了要忍受冲天的臭气,还要与在身手头脸飞窜乱跳的蟑螂、红头苍蝇等飞虫搏斗抢屎。把那些夹着树叶、废纸、蠕虫、屎虫和尿水的粪便装进木桶,挑到田里用沟水稀释后,再一勺一勺地泼在植物的根旁。施肥后的手上,屎味总会延留大半天,所以午餐吃番薯时,总是用筷子夹着吃。午餐都是烤番薯,只有晚餐才有米饭吃。当时每户人家都这样,所以多数孩子都营养不良,发育不佳。

卢鹤龄/口述

新加坡会计师协会前副会长卢鹤龄是家中长男,那时14岁,刚好达到日本征兵的年龄。为了不愿为虎作伥,93岁的卢鹤龄说,于是与母亲和弟妹等一行七人,在1944年初“自愿”前往充满未知数的兴楼垦荒。

两个月后,他们家分配到设有厨房的木板屋,还在屋旁建一个猪舍。再过两个月,各户分得土地,于是他们开始养牛、猪和鸡鸭的生活。每天除了放牛,清洗猪舍,喂养家禽外,还要带两个弟弟走去三公里外的偏远山沟开垦“处女耕地”。

茅屋的设备原始,厨房在屋外,没水没电。茅厕离屋子十多公尺远,只是个架了木板的深坑,臭气熏天,蚊蝇漫舞。傍晚后更要躲进酷热的蚊帐,避开群蚊的狂轰滥炸。最到霉的是遇上雨季,天天是倾盆大雨,闷在湿、热、臭和漏雨的茅屋里足有半个月之久。

由于新居民剧增,须要很多文书工作。卢鹤龄分别在珍珠山和养正读过书,算是知青,幸运地被选协助“宣传部”处理文件,发通告,贴布条等工作。晚上还到“咖啡室”(一个大棚子下十张方桌和木椅)兼职当咖啡仔,勉强赚够一家人的伙食。

住在乡村最怕火灾。那年7月太阳猛烈,每天十多个小时烘烤着大地,到处是滚烫的热浪,终于在离他们家不远的房子失火了,在大风的助威下,随时会殃及全村。全村不分老少自发自动地分成三路灭火。一路人负责灭火,村里各个水井挤满人,把水一桶桶递传下去灭火。一路人断火路,把火点附近易燃物如茅草屋顶等拆除、浇水。另一路负责看守可能的新火点,防止死灰复燃,终于阻止一场浩劫。火灾后,大家发起筹款乐捐等,协助灾民重建家园,再次发挥乡村的互助精神。

皓 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