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在远处也被吓了一跳,她看着路过的行人快速走动,大家保持着无可名状的礼节抑或是冷漠,没人对盲人的狂躁做出任何反应,大家正常得像是为这个世界静了音,自动拉黑屏蔽了些“不重要”的东西。
又是星期一,阿曼像平常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机械般地按掉闹钟,拉开窗帘,她拖着身子走到浴室洗漱化妆。人是视觉动物,几百元的化妆品足以轻松塑造出一副都市丽人的形象。“我的目标可是40岁之前赚够钱退休。”她总是这么说。但感到疲惫是一瞬间的事,人就是这样的奇怪,明明花了20多年总算探索出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结果就在一念之间就失去所有动力,像是嗖的一阵妖风,吹灭了火焰山般的突然和荒谬。
或许出于同情,一位好心人在盲人喊累了休息的片刻,在他面前放了张纸钞。盲人感受到了,突然冷静下来说了声“谢谢”。这张纸钞像镇定剂一样注射进了他的身体,他终于平静下来了。
“这就是21世纪,是吧?只有喊,只有喊!”他手中还拿着小提琴。
18岁生日的几天前,小双去查询了大学课程,头脑普通但一直很努力的她第一次停下脚步。成绩普通,选择不多也不少,她知道她这辈子肯定完不成大事了,反观她的人生,相貌平平,朋友不多也不少,“中庸”这个曾在某一节华文课学过的词在她脑中突然蹦出来。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值得什么关注,但自己有没有价值并不重要,因为这一切都在一开始被这个社会明码标价着。小双找到了社会小人物的自我,也发现了生活的真相。18岁正值年轻,但她看不到未来的自己……
“啊!”地铁口卖艺的盲人突然大吼起来,吓了刚好路过的阿曼一跳。是那个街头小提琴手,在阿曼的印象中他已经在那里卖艺五年了,日复一日,每天下班都能看到盲人坐在一张折叠椅子上,平静地挺着腰板演奏着。虽然他拉的曲子确实算不上音乐,但阿曼时常佩服他的精神。有时候生活只靠一番无用的激情续着,即使盲人看不见,至少他心中的世界是美好的。但现在眼前的盲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位街头表演者属实扯不上关系。
“妈妈,活着好难。”小双冷不丁地在车上蹦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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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已经看清了人性,即使无法亲眼看到这世界,他曾依赖着音乐寻求慰藉,后来靠它谋生。在他选择放下尊严的时候,音乐也不纯粹了,他的灵魂像他拉出的曲子一样慢慢分崩离析。他知道他认真练琴卖艺也没人欣赏,如今他靠卖残疾人士的崩溃和绝望引来同情,以自己的痛点来博人眼球。他终究放弃了体面,选择了生存。这时几个路人一笑而过,没有人理会此刻盲人支离破碎的灵魂和他的自尊。
经过了漫长的一天,小双回家时,在地铁出口涌动的人群中看到了个穿着华丽,打扮精致的上班族。她由衷地羡慕着这种独立自信的成人。此时的小曼看到周围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也不禁怀念起学生时代,是还没被社会麻痹的纯真。
在巴士上的阿曼默默地看着窗外,路又堵了,她只觉得累。这时一辆小轿车慢慢驶过,她看到了车里坐着的女生,和她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哦,没什么。”小双开了车门向校门走去。
看到这一幕场景,阿曼觉得这世界简直荒诞,老天好像在开一个很大的玩笑。直到走到家门口,阿曼才回过神来,于是随手发了条动态“这年头卖艺也不容易啊……”
这一画面敲开了这个虚伪世界的空壳,无人在意盲人奇怪的行为,路过的人们穿着华丽,虚假地在职场上说着该说的话。但现在这一声声绝望的呐喊,滋润着人们内心深处的丑恶,被封在躯壳里的真我在此时得到解脱。真实的崩溃在这个虚伪的世界显得如此的珍贵。人们深表同情但没人会上前关心。几声呐喊,脏话连篇的盲人似乎成为了地铁口最具艺术性的画面,这份对生活最纯粹的恨引起了旁人内心深处的共鸣。
“你刚刚说什么来的,妈妈没听到。”她回过神来。
我们总是习惯性地忽视自己的情绪,直到忍不住了就会一下子爆发,紧绷的弦一下子断开,紧随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糟糕情绪。
“我喊,喊!我喊啊!喊!”盲人疯了般地在地铁站出口喊着骂着,没人懂他经历了什么。
确实,只有喊才能拿到钱。
这一声声绝望的呐喊,滋润着人们内心深处的丑恶,被封在躯壳里的真我在此时得到解脱。真实的崩溃在这个虚伪的世界显得如此的珍贵。人们深表同情但没人会上前关心。
“去你的!没有人在听的!根本没人!”他破口大骂着,几句话不断重复。
阿丽猛地一刹车突然激动起来,“这车怎么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