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以呢”?我要开始问这个问题。车开到了目的地,一片湖泊。此时已经是凌晨,朦朦的夜临在湖泊之上,但湖泊对岸点缀着灯火,是散落的星光,是生活中的碎片。

夏天总是如此。在我一遍遍惋惜地叹息“可惜了”的时候,总会有些事物兴奋地、幸福地反问:“所以呢?”野花会带着那抹深色从废墟中探出头来,轻抚旧墙的碎片;长风会在带走白云后给山脊寄去白云的思念。

我明知天快要亮了,但我要义无反顾,一如既往。像那柴火,像那白云。

在此刻,我该感慨她们必然的分离了,然而,那白云拥吻大山的景象实在美丽,我不忍心去想象她们的离别。我呆呆地看着,忽然发觉,她们的相拥仿佛就是对我未叹感慨的嘲讽……

“没有,不过我挺想养猫的,但妈妈不让,她说……” 之后又他们开始说起学堂的事情。

白云如此轻盈,长风一吹,会不会就此被迫与山脊分离?(何陈思蕊摄)

父母降下车窗跟民宿老板道别,靠着车窗的姐姐也在有意无意之间惊叹:“后面那栋房子要拆了呢。”

之后几天便热闹了。那堵墙成了那两个孩子的天地,我每天都会去看他们聊天的话语,从自我介绍到日常的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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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狗又离家出走了,你有没有看到过?土黄土黄的,不大。”

夏天总是如此。在我一遍遍惋惜地叹息“可惜了”的时候,总会有些事物兴奋地、幸福地反问:“所以呢?”野花会带着那抹深色从废墟中探出头来,轻抚旧墙的碎片;长风会在带走白云后给山脊寄去白云的思念。

车开动了,我将耳机塞进耳朵,把头埋进随手拿的漫画本。夏天总是如此,我在热带小岛上度过了十一场夏天,每一场都充满着离别,原来在山谷也是如此。

于是,我看到了那行字。在那偌大的“拆”字涂鸦下,大概腰部高度,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你好”。拿手指蹭了一下,觉得好像是用烧过的柴火写的。我忍俊不禁,这堵墙该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它的最后几天,会迎来这么稚嫩的问候。

在离开山谷的早晨,我靠着民宿外泛黄的白墙,玩弄着地上捡来的瓦。我非常不舍,不仅是因为我要与这个惬意的地方告别,更是因为……我看到了拆迁队。有一辆大卡车,车身上躺着一根特别壮大的圆柱形物体,瞄准着房子的正中心,仿佛它一苏醒便会对它发起进攻。我实在不忍心看到那堵墙倒下,那一句句用柴火描绘的话语化为废墟,只好催促父母快些离开。

第二天我又去到原地。那段问候仍原封不动地贴在墙的一角。第三天也是,似乎略显落寞。旁边的野花花瓣上还残留着一丝深色痕迹,想来该是夜里轻抚过那天真的话语。有几个瞬间,我想要去添一句回应。可又想着,这栋房子哪天就要被拆了,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过了一会,我想应该离那栋房子很远了,便放下漫画望向窗外。果然,之前住的小镇子早已不见踪影,连道炊烟都看不到了。放眼望去,山脊连绵,而云就在正上方,好像马上要触摸到山顶了。我住惯了城市,没见过这么近的云层。在我的认知里,云在天上,山在地上,她们两个是不可能相遇的。可又翻了一座山之后,我看到了。

我知道一切开始都以结束为代价。那朵野花会枯萎,那新建的房子有一天也会被拆迁。尽管我自我安慰地相信:“啊。还有风记得。”我还是认得清,它终究只是自我安慰。

最低处的那朵云降到了山的高度,给予了山脊一枚洁白的吻。我一直觉得云朵是这个世界上最轻盈的事物,她的吻也一定是温柔无比的。我想要拍下这一幅景色,却在打开车窗的那一刻感到了长风迎面。通常我是喜爱风的,但我突然有些担忧:白云如此轻盈,长风一吹,会不会就此被迫与山脊分离,像那柴火写下的话语和破旧的拆迁房?

直到第四天,我惊讶地发现墙角多了一行字,同样歪歪扭扭,不过明显地出于另一人之手,兴奋地回应着那条问候。第一个字下面还有几条试探性的记号,可能是不知道用什么材料书写才好。

墙前的野花被踩得抬不起头了,但热闹的墙壁也不再需要她的安慰了。在某个瞬间,我居然忘了柴火字句之上那偌大的红色记号了。

延伸阅读

在山谷的民宿里住了十天,我其实最关注的是民宿对面的一座旧房子,更准确地说,是那堵墙。墙上用大红颜料涂了一个“拆”字,被一个红色圆圈围着。这山里没有什么红色的东西,若不是它背后的寓意,我还会觉得它与山谷的绿相映成趣。来到山谷的第一天我便注意到它了,在民宿里放下行李就出来查看那堵被涂鸦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