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道口短短几米,却又十分陡峭,且紧连一处拐弯。不出所料,碰撞上护栏的我坐在雪道上,眼前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下坡,周围的人们飞驰而过。我松开抓着护栏的手,站了起来。几秒后,速度再次飞快,我侧身站在单板上,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必须减速。于是我蹲下,将手伸了出去。一触碰地面,我就随着雪板一同转了几圈,趴在雪道上,身上沾满了雪。在雪道中央的我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挪到了雪道边缘。此时的我才刚下雪道不过几百米,站起来、滑下、摔倒,之后的过程是这三个步骤的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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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下滑雪板,摘下护目镜。那刻,在护目镜底下暗淡的风景被色彩填满,变得清晰。我坐在单板上,双脚收拢,单板便开始滑行,微调双脚放在雪地的角度,便可调节速度。在长达3100米的滑雪道上,我几乎是以这种方式滑行了四分之三的路程。没过多久,我超过了同伴。

山脉环绕的雪道上,我感觉自己正身处在生命的宏大叙事中。有些迷茫,但又和日常不太一样。重叠却又能区分开的心情,让我为之喜悦。

多次被柔软的小乌龟接住,我变得愈发大胆,站在单板上的时间也延长了。那次我滑了足足十秒,直到感觉速度已超出控制范围,才伸出双手,试着再次以同样的方式减速。然而,还未蹲下,自己就失去了平衡,飞了出去。落地时,胸腔被拍打在雪道上。雪在那刻变得十分坚硬,仿佛是铺在石泥路上一般。我坐在雪地上,凝视着周围的景象,缓了很久。

雪道上的景色与山风交织,少了护目镜的遮挡,世界向我靠近了。原来,平躺着下山也是种方式。

不想这样滑了。

“啊,你来滑雪场不滑雪吗?”

“滑呀,我在用自己的方式滑雪!”

雪道上的景色与山风交织,少了护目镜的遮挡,世界向我靠近了。原来,平躺着下山也是种方式。

多年的滑板经验虽能让我很好地保持平衡,但如何减速成了难题。因为身上都穿着多个小乌龟护具,我选择依赖摔倒来减缓速度。摔了几次后,我逐渐摸索出将重心前后调整以改变滑行方向的方法,又或者试着将雪板与滑行方向平行以控制速度。在魔毯上来回几次后,我竟然有了挑战更具难度赛道的勇气——回村雪道。

国家高山滑雪中心基地共设有十二条雪道,从山脚覆盖至山顶。大众体验区属于零基础级别,最大坡度仅达11%,而雪道长度也不过短短的140米。因为会滑板,在单板和双板间我选择了单板。我们仨踏上了魔毯,缓缓登上了坡。雪鞋扣上单板,一切就绪。 我费力地站稳身形,手足有些迟疑,膝盖不知要怎么弯曲,而地心引力早已急不可待拽着雪板向下滑行。

回村雪道被归类为初级级别,其最大坡度高达19%,长度则达3100米。简单解决午餐后,我们仨一同搭乘缆车,吵闹声伴随着缆车的吱吱呀呀。站在高处俯瞰赛道,它们像多条银白色的绸带,在雪山脊上蜿蜒盘旋,环绕着整个山谷。

大巴车靠经目的地时,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我突然觉得不晕车了,于是望着山脉许久。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山脉,但次次都想把它们穿进镜头里。自然驱散了困意,站在地面上,力量攀爬上身。我们以极快的速度租了套雪服、头盔,又去雪具大厅租赁单板、雪鞋。

车轨碾过冬季的尾巴,向国家高山滑雪中心驶去。清晨的安排是先叫辆滴滴去大巴车的集合点,再搭大巴车前往滑雪场。沿途,太阳悄悄升起,从微小的光点逐渐变成了一轮巨大的光球。本想只用眼睛好好记录一切,但质疑自己将记忆转变成文字的能力,所以拿起手机拍了几个几秒钟的视频。视频里,天空是一片蓝色的巨幕,太阳在其中。晨光从深变浅,围绕着太阳的轮廓。树木还未长出新叶。太阳在它们的树枝间闪耀,像被定格的闪电。视频还在录着,直到我们的车越行越远,直到它消失在视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