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有一张清秀白皙的脸。那和他有些嚣张的气质不符合——在众目睽睽下,他旁若无人地站起身向舞台上的朋友挥手,明明是会叫人嘲笑的滑稽行为,他做出来却那么理所应当,引起朋友亲昵的调侃与笑声。
她与H只见过一面。短短的20分钟,他坐在她前面,她的膝盖顶着他的座椅靠背,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H不是月光。他不是她身体中的柔肠百转,不是那种令人眉眼都软和下来的,美好的温柔的深刻的纤瘦少年。
H有一颗很蓬松的后脑勺,隔几分钟撩一下头发,让她想起被风吹乱毛的小狗;H的坐姿很随便,歪斜地靠在椅背上岔开腿,吊儿郎当的不是很正经。H偶尔会回头寻找坐在后排的朋友,白皙干净的侧脸,漆黑的眸子,笑起来时看着有些放浪。
某个回头中,她扭脸正好和H对上目光,随即飞快地回头,心悸引得指尖僵硬。
H不是月光。
花孔雀开屏。
不是的,她下意识否认。
H是自古至今每个学校都会有的,标准的万人迷。他像是试卷上的标点符号般理所当然地存在着,坐在礼堂,需要如首长巡视般365度无死角地挥着手,才能和数不清的朋友打完招呼。
表演开始后,她总忍不住去看他。
她在见到H后的几天内,总想起礼堂里潮湿的20分钟,想起嚣张的背影,卡其色的衬衫。H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在她斜前方坐着,眼神都没转在她身上,可她因这20分钟心悸难过,捧着如水的少女心思,为自己的暗淡自卑,为他的耀眼向往。
他只是静谧的,并不能抓住的雨珠。
漫不经心的,深深的——蓬乱的发丝,潮湿的雨天。她想她只该庆幸雨珠并未打湿精心卷好的刘海,只该庆幸正巧坐在他斜后方,看他慌乱避开视线,看他扭头被别人逗笑,看他嚣张地站起身向台上的人挥手,清秀又放浪。
H于她,并不是一束月光,而是心中静谧细腻的一场秋雨。
恍惚间又想起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他回头正巧与她的视线对上,而她潮湿的裙摆如同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心思,闯进他眼中的倒影,又迅速流逝。
她坐在他斜后面,无声地跟着扬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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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女友考进那所高中,她站在校门口等她,焦灼地,视线中沉没着一片明晃晃的深绿。那天是个很好的艳阳天,H的面庞已经在记忆中模糊,正如被阳光吞噬的潮湿梅雨。可女友挽着她的手又提起三个月前的H,笑问:“H难道是你的白月光吗?”
恍惚间又想起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漆黑的,他回头正巧与她的视线对上,而她潮湿的裙摆如同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心思,闯进他眼中的倒影,又迅速流逝。
年初那时候,女友要她陪同去隔壁高中的开放日活动。正逢梅雨季,她与女友共撑一把小伞漫无目的地在学校乱逛,在大片代表性的深绿色中,走进即将开始社团表演的礼堂,抚着被雨珠溅湿的裙摆,抬头便看到一群男生中走在最前方的H。
他在她的心中下了一场盛大的秋雨,即使他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