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鸵鸟前,他特地找了厚厚两叠资料,一叠较薄的是院方要求的证明“黄金乡”并不存在的资料,另一叠较厚的则是自己钻研数年的地理研究报告。地理学家再三确认自己的东西都带齐后,便提前30分钟出了门。地理学家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心理幻想着自己成名的场景,他越蹦越高,头脑也越来越轻,仿佛再多踩几脚便上了云霄。就当他登上云端之时,放声高歌,却忽被前面一个黑色模糊的物体吓住。原来这个地方闹了饥荒,死了些动物。他以为那是饿死了的动物尸体,但走近一看却只是块枯木。
其实鸵鸟小时候是很勇敢的,它之前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一遇到问题就把头往土里扎的鸵鸟们,认为这是种愚蠢的做法。
走时,它仍没有忘记把头高高指向天空。
第二天,鸵鸟进了精神病院。
鸵鸟把头插进地底,它终于找到了自己苦苦追寻多年的“黄金乡”。它猛地将头拔出,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但它早顾不得痛了,踉踉跄跄地跑上大街宣扬自己的成果。
一切都要从鸵鸟小时候的那个梦说起。它梦见自己飞在鸵鸟群上,俯瞰下面那群将脑袋插入泥土的鸵鸟。它仔细观察,每只鸵鸟似乎都一样。于是,它试图在鸵鸟群中找到自己,但却发现自己无迹可寻。它发现自己不是一只鸵鸟。而是一群鸵鸟中的一只鸵鸟。遽然,一股无来由的压强将鸵鸟的头推向泥土中,它本能地反抗,惊醒了。
它的第一位主治医师是个当地没什么名气的地理学家。接到通知时,他还以为是院方打错了电话,但弄清情况后才发现他们只是想请一个懂行的人向鸵鸟证明“黄金乡”并不存在,但又请不起太贵的专家,于是才找了他。
地理学家先是愣着答应下来,在电话彻底挂断后,一股怒火从心头燃上眉头,他下意识抓起电话,想要打回去痛骂那群虚伪的管理员,但这电话好似有魔法一般,地理学家的手指刚碰到按键,心中的怒火就消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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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还是没人给地理学家发来任何获奖的信息,却无意间收到了一封感谢信。
他忽然想起,那个精神病院所在的位置是中央区域,资源可比自己这个地方富裕多了。想到这里,心中的另一半怒火也消了,他反而觉得这是一次能使自己学说问世的地方,便在心中偷笑起来,浑然忘了自己是个地理学家。
但此刻他可管不了这么多了,预定的时间马上要到了。他紧赶慢赶,最终提前15分钟到了精神病院。可到了的他并没有直接走进鸵鸟的病房,而是估计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躲着,并掏出兜中的怀表一分一秒地看着时间,直到过了约定时间5分钟后,他才缓步走进鸵鸟的病房。病房中鸵鸟仍把头插在土中,它坚信自己看到的就是“黄金乡”。
原来,鸵鸟前阵子出院了。它回归鸵鸟群,变成了一只喜欢把头埋进地里的普通鸵鸟,院方觉得是地理学家把鸵鸟弄正常了,于是写了一封感谢信。
醒了的鸵鸟开始扫视周围,还是同样的那群鸵鸟,只是它失去了上帝视角,现在的它在鸵鸟群中甚至看不到族群的另一头。换来的是它终于无须苦苦寻找,也能在鸵鸟群中找到自己,不用抬头就能发现自己这只平庸至极的鸵鸟。
鸵鸟走了好几年,没人发现它失踪了,等再次有人发现它时,它已经把头埋进精神病院的土地里了,就跟它曾经痛恨的鸵鸟群一样。
他把自己的论文放在各大研究机构的门前就走了。
于是,鸵鸟决定改变。它虽然没学过什么厉害的,但它知道鸵鸟族世世代代都在寻找“黄金乡”。那是一片充满粮食,没有痛苦的乐园。它决定找到这个地方来证明自己与其他鸵鸟是不一样的。于是它模仿英雄,特地选了一个雷雨天悄悄离开族群。这对群居的鸵鸟来说无疑是个赌命的活动,但它毫不在意。
地理学家见鸵鸟不理自己,也没故意叫它。地理学家再三确认院方的人没来监督自己后,索性在病房内一遍遍欣赏自己的论文。他笃定自己一定能靠这篇论文在学术界叱咤风云。等约定的时间一到,他一秒也没有停留,昂首踏出病房。
它终于无须苦苦寻找,也能在鸵鸟群中找到自己,不用抬头就能发现自己这只平庸至极的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