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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叹,人一生难得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或许会想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未经历社会的小屁孩,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说“一生”未免浮夸了些,况且好吃的东西多的去,这三样东西算什么。人的感官和记忆是相互交织的,所谓的“普鲁斯特效应”。气味有着它特有的情绪,承载着专属的回忆,它能勾勒出过往的景象,那日的湛蓝,云朵的模样,甚至水流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无比。游走于这些气味烙刻下的瞬间时,我感谢自己鼓起了勇气去探索这个世界,尽管窥探到的只是浩瀚的一角,但却捕捉住了这些“直跺脚”的瞬间。它们将我抛掷在未被开垦的广袤无际之中,一路摸索之时,感受未知给我未成形的思想带来的滋养。从地球到深空,从海底到天际,我可能到不了这么远,但愿思想可以。若没坚持爬完黄山,若没一股脑决定去珠峰大本营,若没搭乘长途绿皮火车,我还会觉得这些瞬间如此璀璨吗?或许吧,但其实没有假设,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猫的生死必须在打开容器后才知道结果,我做的每一个决定也是如此,抉择与自身在不确定的因素下造就了彼此,相互引领。

几年前的冬天,我和家人一起同游安徽黄山。黄山是我爬的第一座完整的山,那时候看见山上的缆车不屑一顾,心里暗暗立誓一定要用腿爬完!然而事实证明,小看大自然是会遭殃的。黄山峰峦起伏,连绵不断的山脉气势磅礴,看得我惊叹不已,但不断上上下下的阶梯使得体力急速透支,每一次抬腿都能听见求救的信号。好不容易爬到迎客松的位置,脚下瞬时如生了根,疲惫不堪的双腿再也不愿挪动半步,化成另一棵屹然不动的“迎客松”。在摒弃掉所有杂念重复性抬腿间,我们终于看到山上的小卖部。景区小卖部就像是统一的连锁产业,未等你去到小卖部跟前,你就已经知道他们卖些什么。瓜子、花生、烤肠,各种平时生活中我不常吃的东西在此刻成了饕餮盛宴。尽管小卖部的东西溢价严重,但不来根烤肠是无法支撑我走完剩余路程的。新鲜出炉的烤肠在空气一冷一热的交接下冒出丝丝白雾,粉红的外皮色泽油亮,随着热气散发出阵阵香味,令人食指大动。一口下去,外脆里嫩,饱满的肉汁瞬时在舌尖迸发。我不禁问:为什么山上的烤肠最好吃?

我想拥有更多感叹“人一生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的瞬间,想要热泪盈眶地去怀抱世界予以的斑斓。我深知,此刻品尝的不仅是美食,是世界,亦是无杂质的幸福。

我想拥有更多感叹“人一生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的瞬间,想要热泪盈眶地去怀抱世界予以的斑斓。我深知,此刻品尝的不仅是美食,是世界,亦是无杂质的幸福。

食物的幸福感,我想起三个瞬间。

第二个瞬间是在前往珠峰大本营的途中,喝上咬牙买下的高价可乐时。同样的,由于是偏远地区,可乐在这里成为了稀缺资源。我们苦恼了好几天,望着橱窗里的可乐终于说服自己用500卢比(约8新元)买下它。为了让它自然冷却,我们按捺着,直到黑夜笼罩才像拆惊喜盒子一般把它拧开,“呲——砰”汽水开盖原来是如此悦耳的声音。我们兴奋地争论着谁应该喝下第一口,“欸欸欸,你别喝这么多,一小口就好,要留几天喝!”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第一次品尝可乐。冰冷的汽水接触到舌面时传递出酥酥麻麻的刺激感,使得脸不禁皱巴成一团。一口下去,甜甜的汽水味使人心旷神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高反和几日的疲惫在此刻被一并冲刷,仿佛喝下的不是可乐,是神奇的魔法药水。那一瓶小小的可乐,被两个人分着喝了三天。

第三个瞬间发生在火车上。那是一趟长达25小时的绿皮火车之旅,我原以为如今是高铁时代,绿皮火车已是被淘汰的交通工具。常听别人说如今交通发展之快,高铁又是如何舒适且便利,让我错以为已没有人再选择乘搭火车出行,直到我坐上装载得满满当当的那一趟火车。

作为一个坐火车新手,我犯下了一个错误:买了大大小小的零食唯独遗漏泡面。在经过15小时的车程后,不论沿途的风景如何山清水秀都敌不过连声抗议的饥肠辘辘。过了很久,期盼的餐车如雨降甘霖般出现在车厢的一端,虽然能选择的泡面种类不多,但也如愿以偿。加入热水三分钟后,面饼被微微泡开,面条软硬适中带有嚼劲,瞬间开启味蕾的记忆阀门,想起小时候偷吃泡面的荒唐情景。为了不让大人发现,偷偷把粉末撒在生面饼上干啃上几口,也尤为满足,那时的泡面是比饭菜香好几倍的存在,火车上的泡面竟有着同样的味道。

想来我是一个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人,鲜少会有强烈想吃某样东西的欲望,忙碌时,宁愿多躺一会,也懒得去找顿吃的。我对于食物不怎么挑剔,所谓不怎么挑剔可以将其解说为味觉的不灵敏,甚至有些迟钝,故此不难解释我为何曾有滋有味地吃着过期发霉的蛋糕。享受美食是人之常情,若没了食欲,便丢失一部分寻找幸福的能力。美食的味道或许不能被完整地存放于记忆里,但那些幸福得直跺脚的瞬间却能永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