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该何立足时代?

我以为这一生将满足于说出流利的双语——即官方所谓的英语和母语(华语)——幸亏没有。广东歌练就了一口还算入耳的粤语,而原住民语歌则教会了我一些排湾布农阿美的三言两语。可是我始终无法以籍贯语言沟通,无论是福建话或是客家话,所以我听着学。耳朵不屑安逸的规律,除了流行以外还欲习得R&B的律动与嘻哈的快嘴。它持续追求比摇滚更另类、比另类更前卫的感官刺激。可是有些曲风我终究听不懂,其实喜恶倒也无所谓。我一直努力模仿他人的格调,曲成特立独行的声波,希望有人听着现在的我家己。

时代不曾依赖一人加持,一人却有能力声讨时代;并非纯粹为了标新立异,而是积极思考回应当下。

那年最佳年度歌曲奖,黑幕空降试图遮掩岛屿天光,欲盖弥彰。台湾新世代年轻人的热情不受世人理解,但能穿越3248公里燃起了我这个岛国男孩对这首台语摇滚歌曲的些许好奇。那是此生从未听闻过的声音,却又莫名亲近我的心内。两年后,草东没有派对击退五月天夺得最佳乐团奖。有人说是某种世代的异军突起,不如视为百声齐放的交际现象。这股独立音乐大风虽未即刻吹起异地潮浪,但已默默荡起涟漪效应。当代没有任何一首歌曲能够完整包容世上所有人的声线与音域——即使听得痴醉入迷也不易同理后太阳花学运鲁蛇世代的处境。他们发声贡献属于自己的进行曲,而我呢?

我不确定自己有否乱弹阿翔二十多年前在金曲奖上宣告“乐团的时代来临了”的自信。那时我还一岁不到,当然没可能听过他的呐喊,但是近期音乐杂志中翻阅到这段标语引人深思——逝去了怎样的时代?

小时候听着爸妈唱着的《细水长流》,还有本地热播的“思念如燕”。少男时代看过《我的少女时代》,而那些年确信刘德华“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直到后来同辈朋友开始沉迷韩流与泰勒丝,我告辞了。若以此推论——凡一代有一代之流行音乐,也太顺理成章地将我的音乐成长史以阉割断代的方式叙述之。无论过去哪个时代,不乏随口哼唱就能引起众人共鸣的流行曲。这一脉相承的乐理却似乎未能延流至今。我(们)不再合唱同样的歌,so what?

时代不曾依赖一人加持,一人却有能力声讨时代;并非纯粹为了标新立异,而是积极思考回应当下。别怀疑,一人一声足以迎来众声喧哗的时代。下次再去卡拉OK,我还是愿意跟着大合唱——突然好想你还有明年今日,但请你听我唱——带我去月球还有青春少年家。也许你将会跟着哼。

一个时代自何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