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未来还没出现的你,能接受这个被肢解后变得体无完肤的一滩肉泥吗?

对不起,那个还没出现的你,请原谅我用了一个与情书完全背离的短语(phrase)来开场,因为我想“我爱你”是一个拙劣的短语,就像罗兰·巴特说的“‘我爱你’似乎是没话找话说,而这个词又是那么实实在在。”或者说,“我爱你”这个词组仅仅只能在这封情书奏效,但这也只是某种情境下的产物罢了,然而这个几乎从有记忆以来就被灌输的短语早就被赋予了如水泥般坚固的意义,导致后来逐渐生成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某种渴望。因此,我只能让情书脱离爱的语境,才能脱离多情(affectionate)的状态,避免自己陷入无止尽的歇斯底里。

爱意味着捆绑。我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将对方捆绑,通过看起来高尚无比的无私奉献捆绑对方,这恰好证明我的爱是最不纯粹、最自私的。

我恨你。

在褪去了爱情的粉色泡沫后,我的爱的真面目肮脏至极。爱意味着捆绑。我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将对方捆绑,通过看起来高尚无比的无私奉献捆绑对方,这恰好证明我的爱是最不纯粹、最自私的。或许我从来没爱过你,我爱的只是加诸在你身上的,对爱情的完美投射。在这个完美的投射开始破产、消解前,我使用各种手段来捆缚着这种投射,但其实自己也深知这种美好的幻象最终会消失殆尽,我只是在利用这样的举动来喂养身体里不断膨胀的渴望。我想,抱着这样的心态的我是无法坦然面对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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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情书一直被误以为是用来表白的,但其实情书的本质与遗书相同,主旨都在于表白、整理,这封情书亦然。

急于投射的欲望,饥渴地蚕食身体,将我置身于危险的边缘,“我爱你”成了最廉价的诅咒。我恨的“你”,是那个完美的投射,某种情境下的产物,那个“你”从来不存在。我所憎恨的,是我自己;我所爱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当我把毁灭的权力交托于你时(变相的捆绑),其实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手段留住些什么,更多像是搏取同情后,将你完全吞下。如此张牙舞爪、犹如怪物一般的姿态,着实将我吓着了。我尝试去思考、分析这个姿态的根源,但这个过程却快将我烤干。午夜门外有规律的虫鸣与宁静,一只蚊子在房内嗡嗡作响,吸食鲜血的渴望与被吞噬的渴望重合,我看着它停留在我的手上静静地吸食我的血液,离开后留下一个画了十字架的包,企图驱赶体内不肯安睡的吸血鬼。

“情书像欲望一样期待着回音;它暗含恳求,希望对方回信,因为没有回音的话,对方的形象就要改变,变成‘他人’。”这或许是一封失败的情书,因为情书里的对象不是(或曰没有)你,缺乏私密性与对象的情书是难以成立的。但这封情书的目的更加倾向于展现我的自毁,让你能看见那片荒原、让我把皮肤表层下神经线与肉糜重新整理排列给你看,这个和让你看见我无处掩藏的赤身裸体一样重要。因此,它从不祈求任何回音,它的目的不在表达爱意,而是肢解自己。

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