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一周,跑马灯加速旋转。

这出戏在我还未踏进国家戏剧院就已经开始。那年某天在住家地板上摊开岛国时报,不到几分钟已将剧评阅毕。小时候能力及资源有限,唯可凭借短小精悍的栏目延伸无限的想象力。那出戏于是成为了一则神话——一出现实公演过的,我未曾看过的,又似乎见过的戏。几年后朋友与教授时不时提及跟这则神话相关的人事,以为只是似曾相识。再后来社媒宣传重演,刚巧要飞台北,却耗了好一时阵才订了票然又更换日期。多年反复折腾的海市蜃楼终将由一砖一瓦盖成一栋房子。

那座伫立中正区的蓝白建筑正是如此,由后人一字一句(建/解/重)构,以纪念之名选择性诠释难以启齿的过去,然又逐渐没入了背景。每每前来看戏,那与天空蓝格格不入的青天顶窥视我——绕着云汉池盘旋等待进场小小的神圣仪式。1320,开放入场。温馨提醒:本次演出总计440分钟,不包含其中两次中场休息及晚餐时段。庞大沉重的数字将我引向洗手间,至少整顿心情再入席。

1730,上半场完结,观众纷纷涌出剧场。年末的台北不失所望下着雨,撑起伞走到对面街角的定食8。平日食客不多的连锁店今夜不少“一人内用”。点餐享用海景丼之余,随耳就能听闻他桌高谈阔论如梦的剧情。如同其他独自看戏吃饭的陌生人,我不经意投入戏外的内情——旁观莫子仪与五号妻子的交涉,抑或模仿他被芥末呛着的表情。离1900不到15分钟,同此用餐的观众接连起身往返剧院,以完美的距离演绎彼此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2342,北捷仍有列车行驶。

一场游戏一场梦或许不过如此,你记不上所有细节,但是一些只字片语将抹下深浅不一的印象。

戏还未正式开演,由四楼望向舞台中央的观众席,我却看着序幕展开——陆陆续续有人步入莲花池就座。演员随即上台绕场,疾徐相间,模糊了梦里戏外的交界。他们叙述庄如梦的故事,可我不记得那从何开始与结束。一场游戏一场梦或许不过如此,你记不上所有细节,但是一些只字片语将抹下深浅不一的印象。不知不觉熬到1530,身体总算负荷得了,心绪却陷入了迷糊,留在原位拍照发文喘气静思就好。工作人员把五号病人的病床移至舞台前方,故事继续。

灯还亮着,我把五号病人的故事存封台北。

左侧的贝雷帽女士与右侧的年轻女生早已回座,向两人示意便坐返原位。隔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却仿佛与她们是恍如隔世的再遇见,就如五号对眼顾香兰油画的那一瞬间。香兰尾随着赖声川的剧本从上海妓院天仙阁再往诺曼底城堡、巴黎小公寓多地。最后一次中场休息后的两个半小时绕得飞快。一艘小船载去一切不想带到新年的病菌、战争、穷苦、不平等。一声铃响,众演员吹熄手中蜡烛。黑暗。

待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