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试试吗?”女孩突兀的问我,脸仍然对着铁轨。“试什么?”我有些不知所措。
字食族
我闭上眼睛,让四周浓稠绿色发出的轰鸣填补安静的空气。太阳毒辣极了,几乎要晒掉我一层皮。过了一会儿,我开口问道:“火车来了吗?”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拳头大小的石块儿朝她走去,脚下发出石块摩擦时的“咯吱咯吱” 的声响。我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选择了再普通不过的开场白:“这儿的风景真不错呢!”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最近几次去,我总是看到一个女孩儿蹲在铁轨边上。她眼窝有些内陷,黑眼圈很重,看到我打量她也只是瞟我一眼,继续盯着轨道看。起初我还以为见鬼了,但仔细想想,幽灵大概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便在第二次见到她时鼓起勇气和她交谈。
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铁轨上,眼睛直直地向上望着天空。我一点点蹭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这么做,是心里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作者一句话:是一条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的铁轨
从学校乘坐约九站的公交车,再走60米,就是武吉知马旧火车站延出来的一段铁轨。自从发现了这件事,它几乎成了我的秘密基地,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回去看看它。这段铁轨离旧火车站有一段距离,不长,大部分已经成了公园跑道边的一道风景,被林荫覆盖。只有一小部分暴露在外面,保持了原本的模样。因此,来这里的人实在不多,只是偶尔有几个锻炼身体迷路的人会误入。
没有人上车,也没有人下车,只有卧轨的女孩站了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说:“火车来了,我要走了。”大概是我脸上的迷茫取悦了她,女孩又做出了补充说明:“我不知道火车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火车已经来了——我要走了,再见!”
我若有所思,那张她借给我垫轨道的纸巾被风一吹、消失在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绿色中。
“卧轨,你想试试吗?”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怪异,她努力解释了一下:“机会难得,我觉得卧轨还挺解压的。”我干笑几声,拒绝了她的邀请后匆忙离开。
“嗯?不,我一点也不想死——实际上,就是因为我太喜欢活着了,没有机会真的卧轨,所以才来这里模拟一下。”一边说着,她从口袋里抽了张纸巾垫在轨道上,示意我过去一起躺下。我不好推辞,只好照做。躺下之后,她突然开口:“《盗梦空间》你看过吧?台词里面有那一句‘你在等一列火车,一列把你带向远方的火车,你知道你希望火车会带你到什么地方……但你不能肯定。但这并不重要。’”说完,她又沉默了下来。
“来了,你听到了吗?”
我们两个人静静聆听着,竟然真的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鸣笛、身下的铁轨微微振动。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列灰绿色、沾着发黄的泥土的列车向我们驶来。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惊惧,女孩安慰我道:“它不会过来的,你放心。”我更加不解,追问她列车的事情。她努力盖过火车的声音大声向我解释:“火车不会过来的——因为我一点也不想死——一点危险也没有!”说这话的空当,破破烂烂的火车已经到了眼前。我的心跳快极了,大脑一片空白,但是想象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火车渐渐减速,在我们面前缓缓停下,一声短促的叹息后,火车的门都打开了。
女孩轻盈地跳上火车,笨重的门在她身后合拢。火车鸣笛几声,加速驶出了我的视线,在轨道与公园接壤的地方消散进空气中。我若有所思,那张她借给我垫轨道的纸巾被风一吹,消失在那一片密密麻麻的绿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