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低劣的模仿者,学着父亲折磨母亲的方式蹂躏着我的情人,而画家的身份也是模仿来的。

灰暗的杂货间,木门褪了漆,后面堆满了废弃的画作。它们赤裸的情绪被不透光的布裹着,毫米厚的灰尘被粗糙布料的孔洞扣住。盒里的颜料早已干裂,被蒙上了一层细致的灰。

他点了点头,不稳的脚步向着淋浴间移动起来。

试了整整一年,我不仅无法完善他的残作,甚至连那股虚幻失真的感觉都仿造不出一分的相似,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一年的偏执让我在迷雾中彻底失去了微弱的方向感。

作者一句话:斯德哥尔摩患者的世界里只有加害者是有颜色的,而荨麻是一种药,也是一种毒。

因为我能感知到我在迷茫的沼泽里越走越偏了。

床头放着一瓶荨麻酒,我摇醒了他,问,要试试吗。

在那之前,我用了一年的时间都没能让复刻的画作诞生。父亲流传在外的遗作其实是最后一幅完画,而真正的遗作是幅残作,至今还摆在杂货间里。他只来得及定下主颜色,是失了真的黄调荨麻酒绿(Green Chartreuse)。或许是父亲知晓自己大限将至,便借了他最爱的

两年前我放下了笔,离我成为父亲也越来越远。

父亲强烈拒绝我接触已逝母亲的钢琴,即使在机缘巧合之下,我跟着他哼的曲弹出了母亲那首绝曲。他既不让我碰,也不舍得丢。艺术家的怪癖让他孤独了大半辈子,母亲走后更甚。在桌子上只堆着颜料之后,我将父亲用以锁我的手铐、铁链、麻绳完美地搬到了画布上,那是我封笔前的最后一幅,是我童年的缩影,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但大胆的用色中藏着我对父亲的爱,高调得难以理解。

酒作为底色。

厚重的窗帘阻挡的远不止窗外的阳光,还有我提起笔的勇气。

疼吗?我轻抚过他未合上的伤口。酒精仍流过供向我脑袋的血液,罪恶感油然而生。

一如父亲走前捧着酒瓶问母亲遗像时的那般。

他的躯体出现红痕,淤青夹杂着血管的红,这起单元剧已经拉开帘幕。我驰骋在赤裸的草原上,对暴力的渴求如痴如狂。血液在跳动,饮入的氧气化作无穷的力,砸在触手可及的每一寸肌肤上。每一粒细胞叫嚣着自己的战意,汹涌地吞噬我坚守的理智。一拳、两拳、三拳,我看着他享受每一秒的痛苦。压不住的欢愉,歇斯底里的呻吟,腾空而起。破裂的肌肤涌出兴奋的血,我颤抖着舔舐掉裸露的欲望,像一只咬着不放的水蛭。看他胡乱嘶吼,躲不掉蛮横的冲撞,我是红眼的野兽,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部位吞下赤裸的猎物。他一如我幻想中的一般,匍匐在我的支配之下,破碎着迎来疯狂的高潮。

父亲爱惨了在低饱和的颜色中加入大量的原色,刺眼、怪异。而我却偏爱灰调的暗沉。那是我除了天分以外最不像他的地方。父亲是生来的画家,而我是后天追赶的小丑。

注:荨麻酒(Chartreuse)是一种黄绿色的力娇酒,由法国的修道士于18世纪中旬所发明,酒精浓度在40%-55%之间,从130种草本植物中蒸馏萃取出来,但无数据表明配料中含有荨麻。其前身是一份被呈给加尔都西会大修道院,记录了长生不老药方的炼金术手稿。

一年的偏执让我在迷雾中彻底失去了微弱的方向感。

下雨了,若不想回便去洗洗身子吧,委屈你今晚同我睡一间房了。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大抵是自己明白停笔的背后原因究竟有多不堪。

那双修长分明的手是唯一没受伤的部位。他跟母亲一样,是个音乐家。

他睡下后,我枕着梦境里的执念。心底涌起怪异的情感,只能由着自己深陷在挣脱不开的沼泽之中。父亲走后,颜色不再是我情感的表达,是我偏执的试错。

他摇了摇头,穿好衣裳。瘸着腿站起身,问我,你多久没提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