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下起雨来。我走到雨中,面朝天空紧闭双眼。倘若……人生最艰难的不过一场大雨。突然,雨竟然停了。我不可思议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透明的伞。我望向站在一旁的它。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在它琥珀色的眼睛里,我仅是一滩在雨中哭泣的水。不论我当时是海、是溪、是湖,不论我当时属于哪一座城市;我都只不过是一滩对它来说,不该淋雨的水。
我想我找到了那座城市。它在狂风暴雨中默默给我撑起伞;在寂静冷漠的夜中嘘寒问暖。那座城市在那灯火阑珊处——是人世间,仅剩的善良。
我若是溪,我将横跨于城市之间,倾听着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与向往。你们的边界不再是一堵堵高墙,或是无法跨越的大海。我会是分享文化与知识的传输带,你们会凝聚到一起。我以为。然而,你竟在我身子里建起了水坝。我日复一日地被翻腾着,只为提供人类足够的资源。换来的,却是疏离和欲求不满。我本是供你们解渴的溪,却变成了提供电能的工具。上游是波涛汹涌的浪花,下游是几近枯竭的河;一边是黑夜中亮起的一盏盏灯,另一边竟是一片片枯萎的稻田。
我想,如果无法和人类共处,我宁愿到一座遥远的城市,远离所有的喧嚣与纷乱。
我不知我从何而来,更不知我从何而去。似溪、似海;飘流四方。我想……倘若我是平静的湖,至少,我会属于一座城市。
我若是我——
而你只是你。”
我宁愿在一座相对清静安宁的小城市,化作一片湖。翠绿的树木会在我的湖面形成倒影;太阳会让我看起来波光粼粼;飘落湖面的叶子会成为蚂蚁的小船;雪花会用魔法冻结最美丽的瞬间。我会享受着那永久的寂静,与世隔绝,无忧无虑。任由雨水在我脸上肆无忌惮地拍打着,没有丝毫地挣扎或反抗。雨水和泪水也只不过是我的一部分……罢了。雨,会是我平静的世界里唯一的干扰。比起人间的残酷,这不足以挂齿,但是我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也只剩下雨,能被说成故事。
我若是海,你们将在战火中争夺我。我以为你们都想要驯服我。直到泥沙被塞入我的嘴里,而我不断被你们掏空,最后一无所有。我竟变成了一片又一片土地,一座又一座岛屿。战火不息,而我变成了承载着人类欲望的舟。我拼尽全力摆脱了你们的束缚,回归自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淹没了一艘又一艘船,一座又一座城市。那是贪婪必须付出的代价。突然一次狂风暴雨中,来了一艘船。在把它彻底吞噬的刹那间,我听到了他们一声声的呐喊与哀求。他们和我一样寻找着自己的归宿。我于心不忍,便把他们送到了另一座我认为相对安全的城市前。然而,枪声四起,水花四溅。这艘船,带着孩儿的哀嚎和母亲的嘶喊声沉入海底。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学生)
然而,
你若能给船上的他们递出橄榄枝,给那些饥渴难耐的孩子们倒一杯干净的水……
“我若是国界间的海,城市间的溪,天地间的湖……
我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