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政府宣布拆除小贩中心。我见证了它的衰亡。不到三个月,小贩中心成为一片平地。虽然美禄恐龙不会消失,但昔日与母亲喝昂哥亲手泡美禄恐龙的时光将淡出我的记忆。随着美禄恐龙的消失,我的童真渐渐被摧毁。
避难所
一踏进图书馆,阳光穿过玻璃窗,照亮着儿童区。在这里,我能远离学习压力及父母的碎碎念。目不暇接的儿童书充满我的想象力,让我仿佛身处童话故事里。虽然土黄色图书馆门面简朴,但它给我的心灵体验绝不输Disneyland。我们读书读到乏了,母亲会带我到图书馆对面的小贩中心喝茶。我会买昂哥的美禄恐龙。撒上美禄粉,插着巧克力Pocky的美禄恐龙,是我童年时的憧憬。
诊疗所
每次离开熟食中心是个沉重的时光。因为我们要拖着书,搭巴士回家。回家的路是我最惧怕的。因为喝完茶,天色逐渐变暗。巴士站旁有个空置的宿舍,宿舍前身是一家综合诊疗所。鬼故事不是常提到医院有饿死鬼吗?因此母亲得左手牵着胆小的我,右手拉着装满书的推车,走向巴士站。
女厕所
12岁,东窗事发后,父母借着小六会考,不再带我去图书馆。
11岁,我偷尝禁果,终于探索图书馆的第二层。平时母亲不让我上第二层,她说不适合小孩。我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偷偷上第二层,而等着我的是招蜂引蝶的游戏光碟。每周,光碟都等着被塞进我背包里。正因如此,我的成绩显著下降。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父亲驾车,母亲抱我。一路上我们经过了一栋漂亮的粉红建筑。母亲告诉我那栋建筑是Disneyland,是给乖孩子去的地方。到了目的地,母亲坐到凳子上,我坐到她腿上,看着她手里的杂志。母亲渐渐打盹了。我只能看着在门外玩滑板的青年。“25号!”母亲被惊醒了。她抱我走进一间房。这里是位于女皇镇的贺式诊所,在我眼前的叔叔是贺医生。他每次都会给我打针。为了安抚我,他事后会赏我奶糖。“等你喉咙痛好了我才还你。”父亲立刻没收我的奶糖。这句话不知讲了多少遍。奶糖不知被父亲吃掉多少回。我已猜测奶糖不会进入我嘴里,但我不哭。因为4岁的我只想成为乖孩子。说不定有一天,牺牲过无数个奶糖后,健康的我就能踏进Disneyland。
再次回到女皇镇,我已16岁。嘈杂的家庭环境已不容我温习中四会考。图书馆宽容大度,收容了无处可去的我。图书馆已退去当年土黄的油漆,蜕变成一栋灰暗的建筑。当年在这里创下的回忆已是陈年往事。昔日熟悉的地标也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壮观的公寓。唯一不变的是图书馆。它依然屹立在这片充满皇家味的土地上。女皇镇见证了我的成长,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到一个随心所欲的青年。
(作者是南洋理工大学学生)
领了一年的奶糖,父母就不再带我去诊所了。因此与女皇镇结缘已是五年后的事了。9岁的我为了翘补习班,求父母带我去图书馆。于是父亲每周六会载我和母亲去女皇镇图书馆。一路上我们经过了久别重逢的Disneyland和诊所。但诊所招牌和外头的滑板坡道已消失。“政府说要发展这里,医生趁诊所还没被赶就搬走。”五年未见,Disneyland依旧保持粉润的姿色。岁月似乎没摧毁她的华丽气息。但一股怨气涌上我心头。我心心念念的Disneyland,竟是倒闭的戏院。“皇宫(戏院名称)翻译成英语不就是Disneyland。”这个多年未了结的心愿在此刻画上句点。
收容所
我很清楚,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才导致这个结果。若我早日向父母坦白,或没越陷越深,也许我还能继续干这差事。但也没差。自从我迷上网游,我对光碟的兴趣也日渐减少。所以图书馆早已成为我幼稚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