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Resound Collective旗下成立协和四重奏(Concordia Quartet),是本地继唐四重奏之外第二个全职弦乐四重奏。在更成熟的生态环境下,孟建山2024年1月重新发起新加坡室内乐节,这次不仅在报名数量上相比20年前翻了四倍,在财务上也收支平衡。
孟建山说,当时新加坡还没有职业化的国家乐团,但社会上已经有多个自发组织的业余乐团,其中不乏高水平者,所谓“业余”和“专业”的界限很模糊。1979年,新加坡交响乐团作为国家交响乐团在时任副总理吴庆瑞的力主下成立,很多成员就来自青年交响乐团,也有多名成员获颁奖学金赴海外接受音乐学院的系统教育。不过孟建山很清楚自己的人生追求是拥有一份事业,并且把音乐当作毕生的爱好。
古典乐生态重要一环
出生于1959年的孟建山幼年以钢琴和小提琴启蒙,却在升入英华中学那年选择加入管乐团,被分配演奏“最容易上手”的上低音号(euphonium)。“但不久后我就主动要求转为圆号(French horn),因为写给上低音号的曲目太少了,这件乐器甚至不在交响乐团的编制里。”孟建山说:“每次同学私下组三重奏、四重奏,几乎都用不到这件乐器。”
2000年,孟建山重新以“Chamber Players”的名字注册协会,找回大学时代的乐友以及新的业余爱好者,每年筹办两场音乐会。他在2003年和2005年举办两届新加坡室内乐节,邀请专业乐团如澳大利亚弦乐四重奏、波士顿铜管五重奏和本地的唐四重奏,为爱好者提供大师班等学习交流和演出机会。遗憾的是当时环境并不成熟,两届音乐节在财务上无法取得收支平衡。
孟建山认为,民间自发组织的室内乐活动不仅在社群内扮演重要角色,也是古典音乐整体生态的重要一环。他们不仅是业余爱好者,也是专业团体的受众。很多像孟建山这样“骨灰级”的爱乐者,更为古典音乐的整体发展带来社会资源和推动力。
2016年,孟建山看准本地需要一个更精致、更专业化的室内乐团的时机已经到来。re:Sound室内乐团应运而生,并在2018年注册Resound Collective为慈善机构。虽然成员都是拥有专业文凭的演奏家,有别于国家乐团的是,re:Sound室内乐团以“项目乐团”(pick-up orchestra)的模式运行,其成员为特定演出成团而非固定雇员。这种模式兼顾了乐团的运营成本和独立演奏家的就业灵活性,也是当下在欧洲流行的乐团经纪模式。
圆号的确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孟建山不仅活跃于学校乐团,也积极参与当时社会上的乐团活动。1970年代末正值本地古典音乐界的变革之际,孟建山参与了1977年新加坡爱乐乐团的组建,也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交响乐团的创始成员,亲身参与了首场音乐会的节目策划:勃拉姆斯的《大学庆典序曲》和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
毕业后的孟建山曾在惠普、硅谷图形等科技公司任职,后来也做过猎头、共和理工学院系主任、新加坡管理大学的科技顾问等。1990年代中期,事业逐步稳定的他和拉大提琴的太太一起加入本地社区乐团布莱德岭交响乐团,重拾音乐兴趣。1999年,乐团委托他组织室内乐音乐会。
以“项目乐团”模式运行
“国大杨秀桃音乐学院自2003年成立以来,培养了很多专业演奏人才,还有很多人从海外学成归来。re:Sound室内乐团不仅为他们提供施展拳脚的舞台,也为小而精的室内乐作品保留一席之地。”
2016年成立的re:Sound室内乐团填补了本地专业级室内乐团的空白,致力于呈献相较于交响乐,更贴合小型室内乐团的曲目。除了钢琴家贺夫(Stephen Hough)、小提琴家蔡珂宜等国际一线演奏家之外,乐团也曾和本地爵士乐大师蒙特罗、玩具钢琴家陈灵等文化奖得主同台,展现其风格多元的一面。今年1月,re:Sound室内乐团的母体公司Resound Collective成功举办新加坡室内乐节,吸引来自各行各业的28支重奏组合报名,也为本地业余古典乐爱好者提供更多活动空间。
理工男牵挂室内乐
冰岛传奇后摇滚乐队“胜利玫瑰”(Sigur Rós)近日宣布将在明年2月登陆新加坡,与本地re:Sound室内乐团携手同台。这场音乐会除了格外吸睛的摇滚与古典组合外,也让更多人聚焦这个年轻又活跃的室内乐团。
折射半部新加坡古典乐史
“保罗·阿比什甘那丹(Paul Abisheganaden)是国大交响乐团的创办人,也是新加坡青年交响乐团的振兴者。当时青年乐团已在1977年解散,1979年保罗在大学音乐活动中心下重组乐团,不久后,青年乐团于1980年重归教育部管理。”
作为本地古典乐,尤其是室内乐发展的重要推手,Resound Collective的创办人孟建山也是一位爱乐者。他是IT行业的资深工程师和顾问,曾担任共和理工学院资讯通信系主任,也是英文报《海峡时报》的长期特约乐评人。尽管从未就读过音乐学院,孟建山从青年时代参加过的各种乐团,却足以折射出新加坡的半部“古典乐坛发展史”。
“让我感到振奋的是,参加室内乐节的团体中上有70多岁的退休人士,下有10至15岁的学生,还有很多刚工作的青年人,我仿佛又看到早年间爱乐者的热情。室内乐节结束后,今年我已经参加了三四场在私人住家举办的家庭音乐会。”
虽是从未读过音乐学院的理工男,孟建山却是“骨灰级”的爱乐者,更是本地古典乐,尤其是室内乐发展的重要推手。举办新加坡室内乐节,成立室内乐团和弦乐四重奏,孟建山让小而美的音符响彻新加坡古典音乐世界。
孟建山说:“自新加坡交响乐团成立以来,本地听众已经习惯听大型交响作品。回看历史,18世纪的古典主义时期如莫扎特、舒伯特和更早的巴洛克音乐不仅是古典音乐的起源,也是很多爱乐者的音乐启蒙。re:Sound专注于早期小型乐团的曲目,也和国家交响乐团扮演互补的角色。”
“1978年的亚洲青年音乐营在新加坡举行,是影响我一生的事件。”孟建山说:“当时主导筹办音乐营的,是保罗的弟弟亚历克斯·阿比什甘那丹(Alex Abisheganaden)。那是我第一次参与演奏像贝多芬第七交响曲这样大型的曲目,深受震撼。当时来担任指导的还有像金南韵(Kim Nam Yun)这样国际顶级的教育家。我印象中那也是朱晖第一次在新加坡指挥交响曲。”本地指挥家朱晖当时已任希腊国家歌剧院的首席指挥,1979年应邀出任新加坡交响乐团首任音乐总监。
孟建山说:“显而易见的是,爱乐者们不仅喜欢听音乐,也喜欢自己玩音乐,过了交响乐大乐团的瘾,还要追求更小巧精致的室内乐。这种三五成群、轻松且亲密的音乐形式,深植于每一个爱乐者的内心。”
孟建山说:“早在1960年代本地就有举办家庭音乐会的风潮,但我的观感是,人们对室内乐的热情在过去几十年有所衰退。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交响乐团的成立吸收了部分注意力,另一方面,考级制度也让一些家长以功利心态投资音乐教育,注重证书而非音乐本身的乐趣。”
孟建山大学主修电子工程专业,但他不忘在课余时间,甚至跟学校请假去香港、吉隆坡参加国际音乐营。1980年,他参与爱乐者们自发组织的“Chamber Players”(室内乐者),当中既有国家乐团的专业乐手,也有各行业的爱乐者。虽然这个业余团体在两年后就因团员各自毕业求职、生儿育女而解散,但这个名字却在孟建山心底留下深刻烙印。他回忆,当时成员还有后来红极一时的英籍小提琴家陈美的父母。
“培养更多听众依然是新加坡古典音乐的一大目标。”孟建山指出:“我们看到在戏剧界,一场演出通常可以连演一周甚至更久,而音乐会往往面临只演一场也难填满坐席的窘境。新加坡如今已突破600万常住人口的大关,而且据我了解,每年参加ABRSM音乐考级的人数达六位数。填满1000个座位的音乐厅,不应该是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