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使命感和成就感为燃料,驱动杨善才坚守岗位至今,还未想过从书店业退场。

他统计,1950年代至80年代间,全岛光是华文书店就有324家,英文、马来文和淡米尔文书店则约有500家。多年来见证书局业从全盛时期走向没落,他仍然保持乐观的态度。

友联书局也在学校假期时举办过“一周店长”活动,让中学生担任见习小店长,参与排书、分类书籍、定价、举办活动,体验书店业者的日常。

她认为,书店固然是卖书的地方,但每本书都静静地放在书架上,就容易乏人问津。而办活动可以让书活起来,让读者看到当中的趣味,也就能推动书本的销量。

不过他也坦言,只卖书固然更自由而纯粹,但这样的经营模式也愈发少见。“经商终究是为了盈利,为了谋生探寻新的出路,也是没办法的事。”

书城音乐书局停业后,将部分杂志业务交由友联书局接手。对马晓敏而言,郭文发夫妇将大半生用于经营热爱的文化事业,如今也无私分享业务,只为让文化的种子继续生长,不至于就此中断。

“经营书店的成就感,来自为读者或寻找论文题材的学生指一条明路。即使他在这里找不到这本书,也可能意外收获其他合意的书,或者有时我也乐意告诉他可以在哪家书店找到,这就跳脱经商买卖的关系,更像是爱书人之间的分享和交流。”

百胜楼人称书城,曾是新加坡华文书店的聚集地,如今里面的书局只剩八九家,甚至画廊还比书局多,加上近年开业的乐器店、咖啡馆,书城还是书城吗?另一方面,现在华文书店开始注入创意和巧思活化书店空间,结合传统书业和现代生活元素,希望连同其他业者,将书城打造为以文化活动为主的新中心。

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图书馆前馆长李金生在《两条书街,两座书城》一文谈论本地华文书店景观。战前的桥南路是华文书店的集中地带,二战后书店街盛况北迁至小坡。1960年代,白沙浮一带有二三十家书店,包括中华、商务、友联、大众、青年、南洋、上海、大联和星联等,还未计入店铺骑楼的小书摊。这些星罗棋布的书店形成文化聚落,在公共图书馆未普及的五六十年代,成为文青据点。

友谊书斋同样尝试通过举办活动吸引更多顾客群。他们在举办新书分享会时尝试结合不同元素,如木子《人闲词话》新书发布会就采取了既说也唱的形式,为叶孝忠《食遇》举办的“茶余饭后新书分享会”则包含茶点。

“除了促成读者和作者之间的交流,也可以让同好的读者相互认识,这是我们想要在书店里打造的文化空间。”

“每个社会都需要书局,我们在踏入这行业时就清楚后果,自然也愿意为这份使命负责。”

也有书店业者意识到网购如此轻易方便,要吸引读者走入实体书店空间,光靠卖书并不足够。活化书店空间须要注入创意和巧思,在时代变化中维持初心,同时以积极的冲劲开拓新道路,在社区中发挥不同的文化传播意义。本地老字号书局——友联书局即是其中一家。

迈入21世纪,数码化趋势和网购的流行改变了人们接受资讯的方式。在双语政策实行后华文阅读人口逐渐减少的情况下,种种因素更加剧了华文书业的经营困境。15年来,上海书局、青年书局和长河书局三家老字号书局相继退场。首批入驻百胜楼,以售卖音乐书籍和商品为主的书城音乐书局,过去曾举办新谣歌友会,也吸引潘安邦、郭富城、裘海正和潘越云等海外艺人前来百胜楼办新歌发布会,屡创百胜楼盛景。如今也因为店主年迈,意识到要跟上时代的步伐需要更多精力,在生意无人接手的情况下结束营业。音乐书局引退后,原址或改头换面成为咖啡馆。

创立于1952年的友联书局本来专营港台书籍,现任董事经理马晓敏加入后,逐步扩大为多源并进,开创了中、港、台、新、马书籍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景象。除了为中文读者提供一站式零售购书平台,友联也与学校和国家图书馆合作,引介新书。甚至他们还会为熟客量身定做推荐书单。马晓敏说:“这不但是为忠实顾客提供的服务,或许也称得上是一种爱书人之间的交流方式。”

音乐书局进行清仓促销时也将店外的空间借出,让友联书局寄售书法用品和书简等商品。邻里街坊般的人情味,在细节中丝丝流露。

老字号书局相继退场

书城音乐书局2月结束营业,不少人闻讯后前来书城逛逛,选购清仓商品留作纪念。(龙国雄摄)

百胜楼商联会主席王雅凉受访时说,百胜楼落成之初,本来的定位即是书籍中心,当时大部分店面指定给书店或文具等艺文企业,其余小部分则公开给其他零售业者投标。

友谊书斋另一名负责人宋恩玲说:“现在网购书籍那么方便,我们要如何吸引读者踏入书店,甚至在参加活动后不急着离开,留下来逛逛书店,这些都是今后值得思考的地方。”

活化书店空间

在华文书店业耕耘近70年,新华文化书店店长杨善才仍然坚守文化传播的岗位。(谢智扬摄)

在他看来,华文书店最坏的年代已经过去,诸如友联、新华、友谊、草根书室和城市书房等具个性的小众书店,将成为华文书店的新模式。

马晓敏坦言,如今阅读是小众活动,否则这些年来各家书局也不会一一离开百胜楼。但她相信借助新媒体的力量,分享书籍内容和推广书店活动,可让更多人看见。

“如今的百胜楼除了书店,还有画廊、印刷店、眼镜钟表店和乐器行,应该称为新文艺中心。”

“对我们来说,这也象征了前辈的信任,是莫大的肯定。”

除了邀请作家举办新书分享会,友谊也和同在百胜楼的牙医诊所“齿科泰斗”合作,配合图文书向小朋友讲解护牙知识。

马晓敏说:“这类活动让参与的同学付出体力和脑力,或许会意识到经营书店并不轻松,但我们也看见他们自动自发,热心帮助年迈读者找书、扛书,这些微小的瞬间让人感动,也意识到教育和阅读的重要性。”

相信举办活动能让架上的书本活起来,友联书局希望将书店打造成更具活力的文化空间。(受访者提供)

书城的存在是否仍有必要,对本地华文书业观察颇深的李金生认为:“如果书城能够吸引更多文化、艺术、出版和展览业者等业者进驻,将它打造成一个以文化活动为主的中心,结合传统书业和现代生活元素,以它的地点和租金优势还是可以发挥社会意义。”

为吸引更多顾客群体,友联书局也运用书店空间举办新书发布会,或绘本美育课堂、儿童绘本创作大赛、手工工作坊和五感嘉年华等亲子活动。

友谊书斋现也利用书店空间,举办不同类型活动,吸引更多人走进百胜楼。(龙国雄摄)

时代变化之中,百胜楼中还有热心华文文化事业者在坚守岗位。新华文化书店店长杨善才在华文书店业耕耘近70年,他在受访时就说,书店的传统意义是提供丰富齐全的藏书供顾客选择,书店业者则充当指路人,扮演文化传播的角色。

友联书局刚在去年欢庆70周年纪念,对未来也怀揣展望和信心。马晓敏说:“足够的热忱和并肩齐行的团队能带来创新的能量,文化事业就还是可以维持下去。”

友谊书斋执行董事宋志忠说:“我们近年来举办了一些活动,从中积累一些经验和心得,接下来会继续尝试不同的合作机会。”

最坏的年代已经过去

时代洪流中求变

以商店面积来看,百胜楼依然以二楼一直延伸到五楼,幅员广阔的大众书局为“镇城之宝”。百胜楼每年1月也举办艺术周,通常有七到九家画廊参与其盛。一年下来也举办各种活动,如中医义诊,或以书店为空间向大众分享健康、法律或财经知识。

桥北路百胜楼自1980年落成,即成为新加坡华文书局的心脏地带,也享有书城之美称。43年后的今天,百胜楼的规模不变,但里面的书局却只剩八九家,甚至画廊已比书局多。近年也陆续迎来乐器店、便利店、咖啡馆和服饰店等商店入驻。随着老街坊——书城音乐书局在上月底结束营业,一道并不新鲜,却还在持续发酵的问题再度浮现:书城该如何走下去?

新加坡独立后迈出疾速的城市发展步伐,大坡和小坡一带的旧店屋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大多兼具购物中心、办公楼和住宅单位的高楼大厦。书店街日益萎缩,华文书店也相继入驻设备齐全但租金更贵的购物中心。其中一座是1973年建成的黄金大厦,入驻的书店曾有近15家。百胜楼启用后,大众、上海、友联和青年等大牌书局迁入,也有新书店在这里萌芽,因而迅速取代黄金书城,成为岛国华文书店的中原地带。

商联会希望在维持百胜楼文化气息的前提下,通过转型和新尝试保持它的活力。商联会也注重社交平台的推广,不让公众忘记百胜楼,或将之视为过时荒凉的地方。

回望音乐书局的发展历程,他们多年来经历卡带到光碟的过渡,也开拓新商机,贩售杂志、书画日历与贺年卡,仿佛也是百胜楼发展变迁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