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刊号中除了本地作家如黄孟文、希尼尔、周粲、南子、怀鹰、董农政等人的作品外,也有来自中港台的作品,形成内容丰富的一期。张挥的编辑工作则在《微型小说季刊》第16期才告一个段落。张挥、林锦和南子在《微型小说创作笔谈》中曾提出自己对于微型小说中的理论、题材及写作技巧的思考。《微型小说季刊》虽然只出版五年,但其发刊期刚巧是新华微型小说的高峰,这本刊物无疑为作家们构建了平台,成为新华文学微型小说推动的主力。后来,该季刊经过整合,成为本地重要的文学刊物《新华文学》。整体而论,张挥对《微型小说季刊》的呈现与编辑功不可没。

张挥小说中的学校在很多时候比监狱的环境恶劣,其中的校园叙事多有晦涩黑暗,甚至是忧郁难堪的局面。然而,教育始终是张挥书写中无法抗拒的命题,其中《45.45会议机密》便提出了“变流老师”(converted teacher)面对的委屈。故事中,一次教师会议里,校长直接将学校英文水平的下降归咎于数理科教职员中那45.45%的“变流老师”。小说中的教师除了遇到体制改革的严峻挑战之外,也面对着同事间的勾心斗角,以及来自学生们的讥讽。而教育的主题贯穿于张挥的其他创作中,本地作家怀鹰和伍木也曾用“教育问题小说”和“新儒林外史”的视野来定位张挥在教育小说中的人物形象。显而易见的是,其故事人物和张挥本人有着高度重合,教师的身份让张挥总感到些许困扰。在《马的唠叨》一书的后记中,他也提及自己在校园里的职务是维持校园的秩序,但是“太过强调对秩序的服从,却令人感到个人在秩序中的渺小、平庸、无奈,以及个性的压抑。” 可见,身为作家和教师的身份对张挥来说并不那么和谐。

2017年1月,由张挥亲自主编的《书写文学》创刊号在新华文坛面世,封面的题辞亦由张挥所著,此半年刊的前身为书写文学协会的会刊《新种子》。2020年《书写文学》第9期中以张挥独照为封面,并收入张挥的创作形成书写专辑。最初由张挥领导的书写文学协会则在2013年7月成立,标志着“书写文学网从虚拟平台中走到文坛舞台”,张挥从2013年至2019年担任会长一职,推动许多出版及文学活动。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2016年时举办三场青年文学论坛。后来,书写文学协会由黄明恭医生接任会长兼主编,张挥则改任荣誉会长。

依旧挥舞的阿日

或许可以这样说,在新加坡华文文坛中,能够在小说、诗歌、散文及绘画中皆有成绩的作家可谓凤毛麟角;而创作涉社会及教育与历史层面的也为数不多,遑论亟需耐心与眼光的编辑工作,张挥在文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本名张荣日的张挥出生于新马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那一年(1942),其童年和成长过程的精彩成为写作的养分,洒在文学的园地里。他毕业于新加坡师资训练学院及南洋美术专科学校教育系,是美术与华文教师。在文学上,他曾使用许多笔名,如破阵子、戈鸣、铁斋翁、普洛、江榕薏、彧桑等。细数70年代开始写作至今也有超过半世纪的岁月了。此外,他在绘画上也颇有天赋,曾在2010至12年举办过两次个人水彩画展,其文学作品如《荒谬乡土情》和《小山果之恋》等更是图文并茂,充分展现其绘画才能。在文坛耕耘多时的张挥80至90年代中担任过新加坡作家协会秘书兼出版主任,并在2013-2019年担任书写文学协会会长。

以教育为命题

书写文学协会的出版活动并未因为张挥的交棒停下,后续出版常年刊物《书写文学》半年刊及各丛书,总数已超过30本,其中除了张挥那获得新加坡文学奖(小说)首奖的《烟事袅袅》之外,也有小说(丁云《攀绝峰》)、诗歌(怀鹰《涛声依旧》)、散文(骆宾路《马背书香》及黄明恭的《切片报告》等。作为创始领导人的张挥开创了书写文学协会及其相关出版作品,让新加坡文坛生色不少。

——张挥《我的“史的特思”:〈十梦录〉代后记》

在新华文学的90年代,新加坡实施以英语为媒介语教学的教育制度,南洋大学在1980年并入新加坡大学后,华校便走入历史。张挥于1968年开始执教至2006年退休,服务教育界四十三载。1984年更是其教育生涯的转捩点,身为教师的张挥在送别他最后一批华文部的学生后,开启了使用英语教美术,用华语教第二语文的新教学模式。张挥表示那是一种“迷惘、无奈、彷徨、痛苦,甚至有滑稽之感”,而他在1984-1987年在文学创作的空白更能感受到这一教学模式对于一位积极创作者所造成的困惑与影响。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曾提过学校就是监狱的论述,意思是学校及其他具有权力结构的机制,如军队、医院和工厂都无可避免地陷入权力机制的束缚。

张挥的文学与社会的脉动密不可分,可说是“忧文忧民”的典型。如其在短文《诗的告示》中针对在街道看到的一则告示,提到新加坡应该提供“具有文字美,又兼具教育意义的告示创作”。对他而言,新加坡还是需要更多具有深度的文学,更有美学素养的艺术。他的自传性质小说《双口鼎一村:那些年那些事》中的阿日,从小村落到卫星镇,经历过人情的冷暖、语言的激情、社会的动荡。但那又何尝只是阿日一人的记忆?张挥的故事亦是集体记忆,这或许是其作品能引起不少共鸣的原因。

积极创作的张挥获得文坛的认可。他在1992年一部批判当时教育体系的《45.45会议机密》获新加坡书籍奖(小说组),并于同年获得东南亚文学。此外,其《双口鼎一村,那些年那些事》更获2016年新加坡文学奖(小说组)表扬奖,长篇小说《烟事袅袅》亦于2018年荣获新加坡文学奖(小说)首奖。

“在不同的政治体制下,我拥有不同的国籍,但我的‘史的特思(Status)’始终是‘华校生’或是‘Chinese Educated’”。

希尼尔在与张挥的访谈中曾如此提到:“灯火阑珊处的张挥依然舞姿稳健!他站在岛国这小小的舞池向外眺望——外边,是一个更大的舞场。”访谈距今虽然已过三十载,但时至今日,张挥之作仍旧牵动着众多心灵。他一生挥舞笔墨,从无忧于场地大小,不嫌观众多寡,不计喝彩与掌声。

文学活动方面,张挥在1988年至1992年之间主编《文学半年刊》,也在1992年至1995年间编辑《微型小说季刊》。《文学半年刊》在第21期时便强调了收入本地老、中、青作家的重要性。在第22期到28期中,目录类别看出用心,在原有的小说(小说)坊、散文(文苑)、诗歌(诗圃)及“作协脉搏”外,“文学橱窗”的清楚分类让人耳目一新。该类别中有“书刊评介”“文学赏析”“文学史料”外,也有“讲稿选刊”(演讲稿/发表文章)。在记录文学活动方面也有“专题报道”(第五届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第二届华文文学大同世界国际会议特辑,第四届亚洲华文作家会议等)。此外,“人物专访”中收入对本地作家(柳北岸、李汝琳、孟毅、田流、杜红、王润华及张挥)的重要访谈记录。

推动微型小说的主力

希尼尔在与张挥的访谈中曾如此提到:“灯火阑珊处的张挥依然舞姿稳健!他站在岛国这小小的舞池向外眺望——外边,是一个更大的舞场。”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26至28期中,特辑的呈现更让《文学半年刊》的读者享受到不同题材的集中讨论与博览。此外,身为主编的他将眼光延伸至其他文类与儿童文学的发展,比如第26期的“儿童文学特辑”(26篇作品/文论)、27期的“微型小说特辑”(5篇言论、16篇微型小说)和28期的“散文特辑”(36篇)等。主编在不同的文学主题上皆有推陈出新与提倡,其背后的用心相信读者可以感受到。

访谈距今虽然已过三十载,但时至今日,张挥之作仍旧牵动着众多心灵。他一生挥舞笔墨,从无忧于场地大小,不嫌观众多寡,不计喝彩与掌声。张挥挥舞一生,其文学贡献将永存于新华文坛。然而,下课的钟声终需响起,您所教的相信大家都已明白,您好好休息。

《微型小说季刊》与新华文学在90年代的新发展有着直接关系。新华微型小说在1979年便在新加坡的报章《南洋商报·文林》及《星期日报》以“极短篇”的形式面世。90年代是新华微型小说的高峰,新加坡作家协会在1992年创刊的《微型小说季刊》,由周粲主编,编委团队有张挥、林高及林锦(后也有董农政等其他作家加入)。创刊号封面有着一幅极具现代性的画作便出自张挥之手,他也负责自第一期至第八期的设计和插图,让季刊的整体内容和呈现生色不少。不仅如此,张挥在创刊号中发表自己的《黑色意见箱》一文,小说题材仍是批评教育界中“人言可畏”的黑暗。故事中,学校的黑色意见箱不时“失踪”,后来发现是一名老师因受到严重的批评而不堪其扰,先是偷盗意见箱,后则恐慌到极点而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