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女班长站了起来，说：“老师，我们现在可以唱校歌，给您一次‘余音绕梁’吗？”他听了，心里微微一震，点点头说：“当然可以！老师当指挥，我们一起唱！”

他把目光移向坐在操场默读的小学生，每人手里捧着一本华文书，边读边等升旗礼。今天是星期二，他心里是有所期待的：听中文校歌。学校规定每周一升旗礼唱英文校歌；周二则唱中文校歌。

一天早上，天下着毛毛雨，晨会不在操场举行，改在教室进行。校长一般都会在晨会上讲与学校活动相关的知识。这个星期是“美育周”，她给全校讲成语“余音绕梁”的故事。

“答案很接近。老师喜欢听你们唱中文校歌，因为你们是儿童，声音很真，非常好听，在我耳边久久不会散去，这就是‘余音绕梁’。”他微笑着说。

“老师，我知道！是您经常要我们唱中文校歌那样是吗？”

不能这样！他告诉自己如今已是一名老师，现在置身课室，不能放任思绪，必须在适当时候回到现实。这么多年了，他已练就控制思绪的本领，就像小时候握在手中的风筝线一样，收放自如。

晨会结束后，他问学生：“谁可以解释一下‘余音绕梁’的意思？”没有人举手回答。正当他要解释这句成语时，一个平时爱玩闹的学生举手表示要回答。

天蒙蒙亮，几只青鸟掠空飞过。任它斗转星移，人世间有些景象总是如此似曾相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着鸟儿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团黑点。

小学毕业后，他没机会听到老师讲故事了。他竖起耳朵，听着一个个美丽的汉字，从校长口中吐出来，通过扬声器在空气中碰撞、回荡；课室的磁场，瞬间与多年前那间破旧的课室对接、相融了。他看到布告栏上贴满大小楷，闻到扑鼻的翰墨香，听到老师不厌其烦地说：“身体坐直，注意笔画、结构……”

全班起立，等着他发出合唱的指令。忽然，他看到自己又回到那间破旧的课室，站在班前，面向华文老师和黑板……

自从毕业后，他再也没听过中文校歌了。那年他中途转业，立志教书育人。他庆幸自己被分配到这所传统学校，还有机会听到中文校歌。每当中文校歌一唱起，他就会想起当年就读的华小，感觉伸手即可触摸到空气中那一个个穿过芭蕉叶，绕过玉兰花的音符。

有时候，他带学生回班，会让学生再唱一遍中文校歌。学生起初感到不解，久了也习惯这个要求。小学生都很单纯，既然老师喜欢，多唱几遍也无所谓。出乎他意料的是，唱的次数多了，这班小瓜竟然爱唱中文校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