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仍有其他人指控贝岭,包括网名Meng Xie的脸书用户撰文说,2015年在台东认识一位前辈,借故要她拿落下的眼镜到他台北住所。进屋后,前辈主动帮她按摩,甚至要求她脱衣服,吓得她赶紧离开。
这篇文章因为最近的MeToo运动再次被广传,当事人在脸书上表明不接受媒体转载文章。
他写道:“房慧真描述的性骚扰情境不堪至极,我受此指控,惊骇莫名,仿佛被巫术的指头指住,动弹不得,待我回过神来才开始感到愤怒,因为她的指控根本不可能!”
台湾作家吴晓乐也在6月2日于脸书揭露A前辈借公事与她见面,邀她上车谈话,从公事转向私事,抱怨自己的婚姻问题,让吴晓乐觉得很不自在。吴晓乐写道:“那时我认真地想倾听A,想说这是一个你欣赏的前辈的人生的小麻烦。但我发现我的认真缓缓地被带到一个诡异的方向,A谈到他很享受我们的对话,记忆中他还说了一些,我们的频率其实更靠近,他在妻子身上难以找到类似的感受之类的。那股不安宁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只好把话题带到A的小孩身上,不断地询问孩子的近況,平常跟妻子怎么分工照顾小孩。我隐约觉得我必须不断地把话题绕到他的妻小,我才可以脱困,才可以表示‘我没有那个意思’。”
刘永嘉、蓝祖蔚也被指性骚扰
强吻事件发生在2022年8月6日晚上,锺沛君与朱学恒、友人聚餐。就在餐会结束,友人离开的时候,“H夫妇前脚才走,坐在我对面的朱学恒立刻站起身,绕过餐桌,往坐着的我走过来,毫无预警地抱住我强吻,‘反正你明天也不会记得。’”
《上报》董事长王健壮先道歉后反击
吴晓乐发文后,不少人猜测A就是政治研究者、时评人、香港媒体《端传媒》前评论总监曾柏文。吴晓乐透露,曾柏文看到脸书文后于6月3日私信道歉,但同时她也收到五位女性私信透露她们曾遭遇类似的骚扰。
台湾最新一波“#MeToo”运动从政坛蔓延到媒体、学术界与文坛,多位名人被当事人实名指控,包括六四民运领袖王丹、《中国时报》副总编辑刘永嘉、学者陈芳明与诗人郑愁予等,被指利用权势做出不当行为,多是性骚扰惯犯。
6月8日晚上,台北市议员锺沛君公布她遭媒体人、作家朱学恒强吻、搂抱的细节,并贴出朱学恒通过短信草拟的道歉切结书截屏。
张洁平呼吁人们重新思考权力空间问题,并指出MeToo运动所指正的性骚扰行为,深藏在权力结构的死角里,“结构是有形状的,权力并不是泛泛而论,而是很具体地形成,权力与责任应该成正比,身在其位的人,更应该察觉它,具体地制衡它。”
陈芳明、郑愁予被翻出旧案
台湾作家房慧真与中国大陆作家赵思乐分别在脸书指控《上报》董事长王健壮性骚扰,一旦属实,又是权力关系不对等的例证。
王丹曾于2010年至2017年担任台湾清华大学客座助理教授,去年9月到今年1月再次担任清大社会所客座教授。他称原计划要争取续聘,但鉴于面对司法需大量时间精力,已向清大社会所正式撤回申请。清大则指出,社会所6月5日召开教评会,已决议中止王丹的聘任流程,会议后才接到王丹来信表达撤回请求。
朱学恒:手机拟道歉切结书
其他被点名的媒体人还有台湾“国家电影及视听文化中心”董事长、影评人蓝祖蔚,被指是“性骚扰惯犯”。揭发他的是另一位媒体人朱立熙。
她也点名,当时那个打电话给她的采访主任就是现任《风传媒》总编辑夏珍。
《人选之人》编剧简莉颖6月2日在脸书撰文,她在大学时期(2006年左右)曾遭中国流亡作家贝岭非礼。当时简莉颖因研究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希望与出版桑塔格作品并且认识桑塔格本人的贝岭借书。没想到,当她赴约前往贝岭住处,贝岭竟试图跟她发生性关系。简莉颖写道:“我坐好后,他压上来,亲我,抚摸我,我瞬间不知道怎么反应,然后他抓着我的手放进他内裤里,触摸他的下体……”
曾柏文6月4日于脸书撰文为自己“分寸失当”向被冒犯的女性道歉,并表示自己在2015年前后听到自己是“性骚扰惯犯”的说法。他说:“在当时我的认知中,性骚扰是未经对方同意的碰触、摸臀、袭胸、强抱,或者动辄开黄腔、性羞辱,不断提出性索求这些。我支持情欲自由,但认为应基于双方共识;我觉得违反对方意愿的暴力强迫,是对自身的羞辱。”
房慧真记者出身,她于6月5日引张爱玲作品《色,戒》中易先生接近王佳芝的桥段写道:“女记者这个职业,在各种采访的场合是被性骚扰的重灾区,前辈也成了我的田野观察对象,他一定是个‘惯犯’,在一桌子人中‘表面上端坐’,能做到当众性骚扰而不被他人察觉,手段十分纯熟。前辈的肘弯持续伸來,直到酒局结束,我始终在心底憋笑,想着:哇!原来还有这种手法,前辈一定是看了《色,戒》……前辈是《上报》董事长王健壮。”
台湾政治大学隔天(7日)回应说,学校性别平等机制完备,将依照性平法相关流程调查处理。据台湾媒体报道,陈芳明几年前已从政大退休,但依法原校仍可进行调查。政大也说,陈芳明退休后已没有在校授课,也没有任何指导学生。
台湾文化部于8日回应,当局“将以严肃谨慎方式处理。”
《端传媒》前总编辑张洁平于6月6日撰文指出:“这些伤害,是以这一职务建构起的权力空间为基础发生,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我是端传媒当时的总编辑,对此责无旁贷。”
王丹遭台湾男子李援军(又名李元钧)指控,曾于九年前在美国纽约法拉盛(Flushing)地区一家酒店内强吻、强暴未遂。台湾清华大学硕士、专栏作家徐豪谦发文指控王丹是性骚扰惯犯,13年前曾在卡拉OK内将右手伸进他的衣服内抚摸他的腰。
针对指名道姓的控诉,王健壮一开始仅以“不予置评”回应台湾媒体,但在40小时后发表声明,表示愿意对自己的坏习惯道歉,同时反驳房慧真的指控,指责房慧真“制造了台湾Me Too运动里的第一桩冤案”。
另一名被举报的媒体人,是现任《中国时报》副总编辑刘永嘉。
台湾剧集《人选之人——造浪者》以写实手法勾勒台湾民意操纵的选举政治明争暗斗,大受欢迎。其中反派人物、立法院长赵昌泽(戴立忍饰演)道貌岸然,借用自身权力地位,与多名助理发生性关系,拍摄对方裸照作为要挟,欲望不断膨胀。
《中国时报》与刘永嘉并未回应此事。不过《中国时报》内部同时面对职场性骚扰与霸凌的事件,于6月6日发公告说副总编辑蔡水星因违反工作规定被停职调查。
台湾《中央社》报道,贝岭于6月2日否认所有指控,称“这完全是一个杜撰,不是事实的杜撰”。
曾柏文:为“分寸失当”道歉
张铁志承认20年前酒后性骚
《自由时报》报道,2023年4月底《中国时报》一名副总编辑出差花莲期间,在结束公务餐叙之后,趁醉意袭胸女员工,还企图触碰对方下体,受害者赶紧离开饭店到派出所报案。后来受害者不满报社的处理方式,愤而离职。
朱立熙6月7日在脸书撰文透露,电视台任职期间曾担任蓝祖蔚主管,处理过蓝祖蔚的性骚扰事件。他指蓝祖蔚“除了持续言词与肢体性骚扰之外,还被多人目击要求女记者坐在他的腿上,极尽下流之能事。”
曾柏文的长文回应引起更多爆料,数个案例指曾柏文利用《端传媒》评论总监的职务接近女性。
王丹:已终止台清华教职
张铁志说:“不要让没有查证的谣言支配这个社会。”
张铁志写道,这件事后来“被无限扭曲、放大,在一个黑色阴影的世界中广泛流传,成为一个虚构故事,而我被成为那个虚构的主角,然后几乎摧毁我的真实人生。”
知名媒体人张铁志则选择在MeToo运动中“自首”,承认年轻时喝醉酒断片后“手碰触”学妹的身体,在清醒后约对方见面,认错道歉,并写下道歉信。他在文中称他如今再次联系对方确认当年细节,包括当时对方接受道歉。
网民对他的脸书文章褒贬不一,有人批评他这是“预防性”举措。
此外,网民也挖出2016年网民Ducky Huang的脸书笔记“踩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踩好踩满”一文,称郑愁予曾在东华大学客座时期,约学生到教师宿舍喝酒,有毛手毛脚之嫌,让她非常不自在,担心被灌醉。
赵思乐则是在6月2日透露她在台湾打书期间两次遭受性骚扰。其中一次经验:“媒体大佬一边夸奖我的书,一边摸我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我僵硬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先生看在眼里,仍陪聊陪笑”。
台湾社运人士江昺仑6月6日在脸书发文,指控陈芳明是性骚扰惯犯,并称台湾政治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学生都对陈芳明性骚扰的事迹有所耳闻。
郑心媚写道:“后来爆开才发现,原来整组女生都有同样的遭遇,当时的女性采访主任本来是我敬佩的前辈,打电话来美其名是调查,其实只是想敷衍了事。她甚至大剌剌地跟我说:‘这些男人就是这样,喝多了,就会摸两把,你们不要太大惊小怪了!我这屁股也常被摸啊,又不会怎样……’这些话,让我吃惊到今天还清楚记得。”
锺沛君透露,她透过律师要求朱学恒立下切结书道歉,朱学恒当时以手机拟了一份,包括承认他“未经同意,违背锺沛君之意愿及信任主动搂抱及亲吻当事人锺沛君,并于事后离开该处,未于当时致歉及表达错误之意,其行为恶性严重,应遭受到相关谴责及一切处罚。”但最后书面版本,朱学恒删去了“主动搂抱及亲吻当事人锺沛君”字句。
让锺沛君公开事件的原因,是她参与录制节目时,嘉宾之一朱学恒“当着我的面,正经八百,义正言辞地痛批性骚。他怎么敢?他怎么好意思?”
王丹于6月7日通过脸书发文,指自己提前结束了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访问计划返台。他说,接下来就是坦诚面对司法检视,不会有任何逃避,只希望司法秉公处理,还原事件真相。
当时简莉颖唯有推说发烧不舒服,才得以逃到客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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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编剧郑心媚6月4日在脸书写道,2004、05年左右,她曾被《中国时报》主管性骚扰,两天后揭露,该主管就是刘永嘉。
《人选之人》大受欢迎,也引起人们反思权力关系中弱势性别遭剥削的现实情况,成为台湾最新一波“#MeToo”运动的前奏。先是政坛多人被指控性骚扰,接着媒体、学术界与文坛也有多位名人被当事人实名指控,包括六四民运领袖王丹、流亡诗人贝岭、时评人曾柏文、《上报》董事长王健壮、《中国时报》副总编辑刘永嘉、学者陈芳明与诗人郑愁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