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过多,排水沟里游来鱼群,竟然出现一两尾红色小锦鲤!一个老先生把脚踏车停在排水沟旁,手里的鱼线圈在乳酸菌的空瓶,我轻声地问他,可以钓到什么鱼啊?他的回答证实我小时候吃过,一点都不好吃,土味十足的日本鱼。

经过印度小馆子,厨师开始酌量各种香料,不习惯的鼻子嗅到马萨拉综合粉,大脑皮层立刻晕眩。播放的塔布拉鼓和西塔琴的节奏,乱入孙燕姿神奇的梵乐,眉中间有个红点,头纱遮住脸,好像每个人都有特别的气味,闻了才发现那是咖喱作祟。

每个人的心中,不知不觉有一棵自己的树。东部信立路,前身的尚志中学,现今的新加坡福建会馆,当年在扩建修葺这块校园时,附近的居民请愿,希望不要砍掉园内靠近马路一角的老榕树,尚志中学创建1968年,算一算这棵超过半百的老榕,树的腰身像一幅巨大的屏风,垂下一条条呼吸日月的气根,独木成林。

这条小道,两旁的土地有各自的思想,乔迁的风水师搬不走的棚架,留下大朵大朵的金杯藤。店屋后院,人们积极地和土地建立关系,有用米袋裹住的木瓜、香蕉、波罗蜜;一丛观音竹在辛丑年绽开了几朵花絮,参差的花盆中甚至露出了几朵棉花!任其衍生的野,很活泼,矿物质明确表现昂扬的本质。

时空换换换,分割的画面回到童年,母亲给我几角钱,吩咐我要把钱捏紧,要我的小脚走到一公里外,只要告诉ah neinei ,我们要煮咖喱鸡,ah neinei便会用一只小木棒往各色堆起的香料,挖一勺黄色的膏状物,一些红色的粉末,橙色的也来一点,然后是小茴香,最后那几片干干扁扁的是月桂叶压在上面,用一片香蕉叶包起来,就是妈妈口中要烹煮的咖喱粉。妈妈的年代随着她的失智,回不来了。

悲壮的土地开始承受打桩机施加的压力。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团水道里的反射的银色光芒,有点刺眼。疏通雨水的排水沟不时会有漂流物沉浮在浅浅的水面。

去年的雨水特别频密,以往七八月,路上的草地已见干燥枯黄,辛丑年有太多例外,新常态。

越来越靠近,是一只白鹭鸶立在水渠觅食!它不停地颤动脚趾,好似拨开藏在绿苔底的小鱼小虫。

好几年前,他们的华族舞蹈剧场把老榕树当作现成背景,搭起舞台,灯光打出老榕树自然的神采,庇护一台声色光影,远远地望向舞台,月光下,《大树脚》安稳的美。

每天清晨, 一群逗鸟同好,把鸟笼吊在挂杆,默契靠拢,坐在觉树下,“la”着kopi 悠哉地“钓鱼”,无视盒子上阻遏的图像,叼一支进行式的快乐,从红色的小塑料桶子舀出半熟鸡蛋,敲开丽日,吃着涂抹上的白兰她牛油。我一直误会这一款小时候从铁罐里挖出来的牛油来自邻国,后来才知道,这是新加坡传承数代,道地的品牌。这个几乎霸占马来西亚一半市场的牛油,滋润单纯的口感。

一树梨花落了一朵在淤泥中。

老板敬重智慧树的文化色彩,用黄色缎带圈住六个大人才能环抱的树身,并打造一座小舍点灯供奉。少了建筑师的美化,粗糙的水泥地面锁住菩提的板根,不甘封锁的命脉屏裂几条励志的痕迹。被形象化的大乔木赋予想象,微微摇曳万福堂早课的木鱼声。

耳朵得挂住郁闷的鼻息,哪里都去不了的阻断措施期间,老先生找到可以抛出界外的弧线。

今年农历新年,第一次爬上武吉知马山,七层楼高的龙脑香科让脚步踉跄仰望,隐藏在林间的500多物种,丰富了164米高的山顶。这片原始热带雨林是宇宙爆炸,天成的植被?千千万万的微生物和不知其名的昆虫菌类,默默供给土壤需要的养分,精准的小数点并列,背光的布景有谁参与?三生万物如何解说余弦,光看宇宙,行为艺术浪漫天际,第一道曙光和谐对待存在的空间。

年初,一只长长的吊臂把吊篮升到空中,工人用电锯大肆修剪排水沟的菩提树,唯恐暴雨打落粗枝压垮屋顶伤及他人,菩提顿时暴瘦,罗厘载走了一车的弹跳音。不用可惜,只要泥土一直苏醒,生物们都把我们推进旅行的轨道,我们比蜉蝣幸运,有较长的时间摸索自己的角色

蝉儿正回应一座城市的韵律,并勇敢面对死亡。

几步之遥,法嘉中学升起国旗,学生右拳握在胸口宣誓,我们要团结一致。阳光穿透叶尖,地上一行蚂蚁,共同努力。

这条无名的排水沟,清理水渠的工人正用铲子刮出成堆的苔藓,空气弥漫着一股鱼腥味。脚踏车频密按铃,不管合欢树藏了秘密。

排水沟旁,一棵超过半个世纪的菩提,直挺挺地和咖啡店共存。

屋后的排水沟经过彻底整顿,密植结缕草,还加宽了行人步道,方便人们来往地铁站和购物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