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倪匡的贡献和成就,以及对后代的启发,杜南发说:“倪匡一生创作之路和作品,和社会文化需求关系密切,主要依据报刊杂志和电影娱乐形式,从中国传统文学类别而言,基本属于唐传奇或宋明话本及明清戏剧(曲)的类别,虽然文字各异,但也是‘笔墨当随时代’(石涛语)的体现。”
本名倪聪的倪匡与他笔下的卫斯理一样,在外人眼里是个随心所欲的“怪咖”。他曾透露,因随手翻阅《辞海》时看到“匡”字,于是决定以倪匡为笔名。
杜南发说,两人见面后彼此投缘,倪匡还大力邀请他访问港台,并先后引介古龙和金庸,大家成为好友。1981年在香港期间,倪匡邀杜南发住在他书房。同年7月,倪匡还专程飞来新加坡出席他的婚礼。
本地文化人会倪匡
虽然倪匡视死如归,对保健养生不屑一顾,但他有自己的执着与坚持。他曾在专访中说,他坚持每个人都要有个体自由,人应该活在个体自由不受影响的社会。但他强调,个体自由的内容复杂,包括不可以伤害他人,因为要尊重个体。
蔡澜则说,倪匡兴趣广泛,而且玩什么都尽心尽力,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但生性又十分潇洒,“一个时代结束,就从不回头;所收集的,也一件不留。”
7月3日逝世的倪匡以科幻小说闻名,但他也是著名的剧作家、评论家,所写的电影剧本超过300部,但中学毕业的倪匡并没有受过任何正规的写作训练。
他感叹:“倪匡的科幻让我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相信’,改变了我不少的处世观念。”
倪匡善写小说,创作种类与题材广泛,包括侦探、科幻、神怪、武侠、言情等,最著名莫过于科幻侦探《卫斯理》系列。倪匡的武侠小说以《六指琴魔》为代表,也曾在金庸出国期间代写《天龙八部》连载。
报人知交忆倪匡
倪匡在自传中记述,有一回工友在读报上小说,他对工友说:“这种东西,我也会写。” 工友不信,于是倪匡用一个下午产出近万言小说,投稿获刊。在此之后,倪匡用笔取代钻地机,数十载笔耕不懈,震动文坛。
杜南发说,倪匡是位天才型创作者,创作多元,几乎什么题材都可以写。他博闻强记的能力,当代大约是少数可以和钱锺书相比的同类人之一。但由于各种时代及社会因素,他是否能得到学院派或社会文化学层面的客观认可及评论,就不确定了。
本地作家、新加坡作家协会会长林得楠告诉《联合早报》,他在青少年时期大量阅读倪匡的《卫斯理》传奇系列,那是他废寝忘食的读物,也是他从少年走向青年的“桥梁读物”。
倪匡解释他对死亡的看法时提到,人们常常忘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都是一无所有,他20多岁来香港时也一无所有,之后所获得的都是“白拿”,根本不属于他,所以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著名香港作家倪匡本月3日与世长辞,他传奇的一生充实且精彩,不仅为后世留下了风格独特、想象力丰富的作品,也深刻地影响了不少本地文化人。
杜南发认为,无论唐传奇等类似创作,基本特点是追求新奇、讲求通俗,最大价值,除文字形式外,就在于题材与创意。倪匡的科幻或剧本及其他大量创作,来自他的大量阅读资料,加上他的创意,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对新世代作家的创作,自有其启发意义。
林得楠说,作家协会有不少理事和会员都是倪匡的读者,他建议青少年通过阅读倪匡的作品培养华文阅读的兴趣。
上世纪60年代末,倪匡开始从事剧本创作。十多年间,所写剧本不下数百部,代表作有张彻导演的《独臂刀》。
本地漫画家黄展鸣说,他从小学开始就阅读倪匡的作品。最先接触的是《女黑侠木兰花》系列,此后就迷上倪匡的作品。
对互联网世代的启发
倪匡直言,如果有种让他安乐死的药,他会立即服用。当记者问他为何想死去,他坦率地回答:“够了,我已经70多岁了,超过平均寿命……人一定会死,何必痛苦地死,要高高兴兴地死。”
《新明日报》前总编辑杜南发与倪匡有41年交情。他回忆,当年担任《南洋商报》副刊编辑兼《快报》助理总编辑,倪匡随作家柏杨拜访报社时,初次与他结识。
至于倪匡的人生观,杜南发总结为两大要点:一是对人性极度悲观,二是对人生及生死的态度是顺其自然,“倪匡如此创作观和人生观,和我不谋而合,彼此契合,或因此缘,而成知交。”
黄意会最后一次见到倪匡是五年前,他当时与蔡澜到吉隆坡参加文学活动。这时的倪匡虽然身宽体胖,杵着拐杖,行动缓慢,但脸上招牌笑容依然灿烂。
倪匡当时透露停写小说的原因:“以前在副刊连载小说,逼着我每天写,写一天、连载一天,现在副刊不连载小说了,要写就得写一整本书,我反而不想写了。”
黄凯德说,倪匡绝对是第一个把外星世界和外星人的无限想象,带入中文世界的作家。他认为,倪匡的成就与贡献,是弥补了过去某个时代的想象力匮乏,凿开了现实里无处不在的知识黑洞。
谈到对本地的影响,杜南发介绍,倪匡的科幻小说长期在新加坡主要报纸连载,并拍成电视剧,读者众多,是1960至1990年代许多人成长时期的重要读物,在本地有重要影响。
在阅读倪匡的大量作品后,黄展鸣自己的创作也沾染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回忆在《联合早报》担任美术员时,有幸从编辑手中接触到倪匡的手稿,“当时能见到偶像的手笔,兴奋之情实在非笔墨所能形容。”
倪匡与旅居香港的本地作家、美食家、旅游家蔡澜有近40年交情,两人2008年一起来新加坡参加讲座时,接受本报专访。
倪匡的作品是本地作家黄凯德小学时期的读物,“我的阅读和书写想象力的启蒙,完全来自那个年代的通俗读物,倪匡是其中最重要的影响。”
倪匡的影响力远远超出香港,本地文化界有不少人都是他的读者。
笑容让人感觉温暖
本地文化人读倪匡
数年后,黄展鸣有机会将倪匡的《卫斯理》系列改编成漫画,“是这部漫画系列带我走入亚洲区域市场。之后才有创作《神雕侠侣》漫画的机遇。”
卫斯理漫画的影响
坦然面对死亡
本地作家董农政说,年少时追看的其中一位作家就是倪匡。他的科幻,开启了另类的写作想象空间,让自己的创作有了更大的自由,更富有宇宙性。
另一位与倪匡有交情的本地画家黄意会告诉《联合早报》,认识倪匡是在1980年初,那是他首次拜访新加坡。“当时几个报馆的朋友接待他。他住在香格里拉酒店,他说喜欢高大的空间,因为曾经在小黑屋困久了,有心理阴影。我们带他到东陵小贩中心品尝美食,他独爱咖喱鱼头。”
倪匡创作量十分可观,在写作高峰期可以每天写两万多字,每天持续供稿给各大报章,面对“高压”截稿时间,倪匡却轻松自在。
1957年,22岁的他从中国大陆偷渡到香港,最初以钻地为生,与文字毫无关系。
黄意会说,倪匡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和他相处就是开心。他的笑容让人感到温暖,他心直口快,说话一气呵成,不按牌理出牌,如同他写作一样。“他相信有外星生物,他就是个有趣的外星人,现在他回到他的星球去了!”
对于死亡这个严肃的课题,他的态度也极为坦然。他曾在一场电视访问中说,最反感有人要他做运动、戒口等,“我问目的是什么,人家说是为了长寿,但我的目的跟你不同,你的目的是长寿,我的目的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