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峇顺”二字,是开拓义顺先贤林义顺的别名,“峇顺芭路” 是纪念他的地名。“50号”或许没特别意义,但它却是岛国北部最老的建筑物,当年万国树胶公司(Bukit Sembawang Rubber Company Ltd)的办公大楼。

微雨,萌生一丝仪式感。不是告别,不是瞻仰,只是随兴行走,竟撞上历史飞翼。

1911年,岛国北部种满橡胶树,在三巴旺,在义顺,层层叠叠一大片。在那瘴气萦绕,兽踪犹存的年代,它就如此骄傲地站着,被所有的橡树环绕,日夜听着橡籽爆裂的声音。它照拂着当年岛国的经济命脉,每天承受着人来人往的脚步,上楼下楼,敲响木梯的声音警示时间的流逝。

心随视线登楼,向光的走廊有窥探的芒果树枝,枯叶飘落廊道,任风自由翻动。遇上晴天,阳光变幻光影,碰上雨天,雨丝洒湿地板。我仿佛立在清风流窜的转角,听着办公室里响起此起彼落的打字机声,恍惚间,穿着白上衣的财副走过时代长廊。

1911年,雾锁南洋;1911年,祖父还在中国南部海岛,青春正茂。1911年,落番、拓荒、离乡、背井,是一部命运交响曲。1911年,从不在我生命岁月里出现,而眼前却是如此真实,像天空瞬息万变的白云,亘古绵长。

岁月和历史的洪流一起向前,峇顺芭路50号从上世纪的昏黄中走来,依然挺直身腰。

远处,昏黄的辉煌静默,从1911年就伫立迄今,殖民风采依旧,美丽曲线分明,爽朗的黑白色调像虔诚的信仰,坚持而不动摇。

公元2000年的20年代,保留与重建、怀旧与革新,不停较劲拔河,人类陷入两难深渊。听到嚎吼的挖土机,直插多少汗水浇灌的土地,有些人的心被翻了出来,露出无法言语的痛与不甘。整条峇顺芭路正面临改变,四周的园圃花园都在清货搬迁,只有峇顺芭路50号缄默不语。

铁门敞开,当年的森严了无踪迹;再无守卫,再无盘查,只有客工挥手相迎。眼前被雨水洗过的柏油路引导着探寻视线,没有黑色房车驶过,没有车轮溅起水滴,只有两旁被翻过的草地,一些老树残根被狠狠曝尸。

一个历史伟人的诞生与存在,总会不时引起青史回顾,即便离开世间,留下的足迹也依然深刻。“义顺”和“林义顺”,紧密联系;“峇顺芭路50号” ,同样根深蒂固,站在大片橡树的中心,近百年的凝视,终于也走到历史的十字街口。

几张照片定格的时间,漫长得难以估算。尽管雨珠打湿双肩,也模糊了双眸,我还是决意留下告别的眼神。回头,一条峇顺芭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